飞机落地哥本哈根,许卿合跟李修书出了机场,异国街头,全是五湖四海的旅人,偌大的场地唯有二人相识,就像是拥有了彼此。
许卿合不知道李修书约了房东,她头脑发昏的硬跟着来丹麦,已经是生命中最逾越的决定了。
他站在马路边缘,高大的身姿丝毫不怯场,完全没有一个人第一次来国外的生疏。
许卿合想开口,却不知道怎么起头,她愣了愣,换个叫法,“你不是第一次来丹麦吧?”
“姐姐现在对我感到很好奇么。”李修书淡淡说。
好奇是好奇。
许卿合确定他不是朴逸,她有很多事情没弄清头绪,换做以前,她希望有一个人站在眼前,告诉她,不要着急,你想知道的你都会知道,千万不要太着急了。
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这世界这么大,无奇不有,什么事都会发生,有些东西你想象不到,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一个体面的活法。
很多事情是急不得的。
“你可以慢慢告诉我,”许卿合从容摇头,没有太多提问,甚至连质疑都没有,她告诉李修书,“我可以听你慢慢说。”
“不管你是朴逸,还是李修书,我不要听那位大爷说,我要听你说,可是如你我所见,你并没有想告诉我你的打算。”
许卿合拍了一拍他的肩膀,“不要有压力,这世上人无完人,不论你是出于何种理由,我都能理解。”
在哥本哈根一望无际的机场外,李修书听见跟前的女人说,不论你是出于何种理由,我都能理解。
就好像回到了那年孤儿院的黄昏,兜兜转转,他们还是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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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书早在两个月前就订好了民宿,房东太太是伦敦人,一口标准的伦敦腔调,令许卿合惊讶的是,李修书的口语意外的拿腔拿调。
许卿合坐在沙发收拾自己的行李,说是行李,其实也没几件。她听见大爷说朴逸死了,其实就猜到了,好像心中的警铃一直在等待,等待这一天的降临。
她只想到了两种可能。
朴逸没死,他不过改了名字,被人收养了。刘院长上次叫住她,聊天的内容就是朴逸,被许卿合资助,却意外死去的孩子。
当年她差一点点收养他当弟弟。她和陈燃婚前说好的不生孩子,陈燃自然不情愿,许卿合退而求其次选择领养。
不巧的来了,孤儿院的小孩子他们没有挑到合眼缘的,但是大一轮的小朋友中又格外健康活泼的。
那人是朴逸。
也许是他太热情了,许卿合觉得他过劲的生命力和做事诚恳踏实的样子太扎眼了。
她在片场看见李修书那样努力工作的时候,就想到了朴逸。
她以为她把这孩子忘记了,因为这一段记忆遗憾又痛苦。
还有一种可能,朴逸就是死了,而李修书,许卿合真的想不出来。
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她想不出来,她就只好叫李修书慢慢说与她听了。
“你饿不饿?”许卿合问他。
“还好。”
因为她跑到机场,不分场合的大喊了一声“李修书”,他也就这样延误了飞机。
许卿合抓着李修书不肯走,硬要他等自己回去收拾行李,拿护照买飞机票。
风风火火赶了一路。
饭也没吃成。
即便许卿合要解决的事情很多,不胜枚举。单吃饭最重要。
“我来熬粥吧,冰箱应该有小米?”
李修书想说这是在哥本哈根,不是他家。可有些东西就是这么凑巧。
还真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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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中的粥如海浪般翻涌,许卿合用汤勺搅了搅,耳边是热气沸腾的冒泡声,她盛一勺低头浅尝,蓦然门口有动静。
李修书倚门,随性地看一眼锅中的粥,什么也不说。
被人盯着做事,怪有压力的。许卿合搅到一半转头对他说:“你很饿吗?”
“不饿。”
许卿合把火关了,转身准备拿碗,快碰到碗时手背传来突兀的痒感,抖得她不受控的蜷缩指尖,讪讪地收了收,耳畔是李修书的气息,他站在身后,伸手拿到碗。
水龙头的水成汩地流,他的手全浸湿,李修书边洗边说:“我来就行。”
只是洗个碗罢了。
你紧张什么劲。
许卿合暗骂自己也太沉不住气,她抿唇说:“那我盛粥好了。”
她胃口不大,在机场买了一碗泡面吃,现在肚子停挺饱的。但如果她不吃,看着别人喝粥也很奇怪。
许卿合想了又想,还是象征性的喝一点吧。
这时窗外下雨了,纷纷然地飘,乍看像是初雪。她有种形容不出来的滋味,这种感觉跟那天被李修书带去福利院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