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阳光依旧滚烫,灼热的光仿佛能把一切烧成灰一样。
周觅起来换了身干净衣服,简单洗漱下,踩着人字拖出门买早饭。
平时没什么生意的包子店,今儿挤得水泄不通,老板和老板娘忙得满头大汗,包子卖了一屉又一屉,终于轮到周觅。
周围排了好多穿六中校服的学生,手里的暑假作业还光亮如新,踮脚伸头往店里张望,祈祷下一屉包子能有自己的份儿。
周觅拎着刚买的包子和热乎的豆浆,侧身挤过人群。她皮肤白穿着修身款黑t,睡裤裤腿遮住脚踝,一米七的高个儿,浑身上下压根儿不沾一点儿学生样。
引得正值青春期的男生频频回头,殊不知周觅也就是比他们大一两届的学姐而已。
手机震动两下,薛梵问她几点出发,要过来找她一起去学校。周觅站在马路边儿,单手打字回消息,让她先走,自己还有事得耽误会儿。
其实也不算什么事儿,今天高三报道,她得想办法去借点钱来,先把学费这个窟窿堵上。
她轻车熟路走到一户人家门口,对着铁门一顿敲,直到里头传来一声“来了”,她才停手。
开了门,周觅看向门里的老太太,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说:“给你带了点早饭来。”
老太太刚起,头发还没来得及盘在脑后,只用黑色的发箍拢着。
“今儿报道,怎么有空来我这?”
说着,老太太侧了个身留出空间,示意周觅进去。
周觅言简意赅:“找你借钱。”
老太太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看着周觅脸上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满脸疑惑。
“你工钱没结?”
“结了。”
“钱呢?”
“周远抢走了。”
周觅说得一脸无所谓,很轻松抹掉昨晚那些令她疼痛的细节。
“作孽啊!”老太太咬牙切齿骂了句,又深深叹了口气,“唉。”
进了屋,周觅将早餐放桌子上,伸手从袋子里掏出一个青菜包,张嘴就咬掉一大半,边嚼边喊老太太:“别臭美了,先过来吃点儿。”
老太太站在一块古旧的铜花镜前梳着头,“我刚起来,不饿,你吃你的。”
老太太姓衡,住周觅家前头。
自己无儿无女,老伴又早早去世,常年一个人生活。她年轻时是这县里为数不多的老师,教书育人一辈子,桃李遍地。
周觅是她看着长大的,往上数几代,俩人也算沾亲带故。这老太太觉得周觅可怜,亲妈跑了,亲爹又嗜赌成性,活该自己一副菩萨心肠因此生活上没少照顾她。
小时候周觅挨饿,老太太就把她叫到家里给她做饭吃,看她受冻就带去买棉衣,发烧生病,甚至开家长会,都是她去。
没有这老太太在前头顶着,周觅早死了。
按辈分来,周觅该叫她一声姑奶奶,老太太不愿意,说听起来太老了,便让她叫衡太。
这一叫,就是十三年。
周觅没什么胃口,匆匆吃了一个青菜包,拿着吸管插进塑料杯里,喝点豆浆顺一顺。
衡太梳好了头发,面色青白,老了还能从眉眼处辨认出当年美丽的模样。
岁月从不败美人,放在她身上刚好。
周觅跟衡太在一块从来没有忌讳,想什么说什么,嘴比脑子快,动不动就没大没小地打趣她。
“打扮得这么漂亮,准备找老伴?”
衡太手里的木梳还未放下,故作生气指了指她,“吃饭堵不住嘴,吃完赶紧滚。”
周觅放下豆浆,瞧她,“钱呢?”
“要多少?”
“一千。”
衡太二话没说,扭头进了卧室,拿钱去了。
这些年周觅没少找她借钱,每次借个千儿八百的,还钱的时候这老太太都不肯收,周觅也不是个没良心的,就拿着这些钱给她家里添置东西。
钱虽还了,恩情永远还不完。
周觅都记着,这老太太是实打实地拿她当亲孙女疼。
高三九点报道,八点五十的时候,周觅才刚刚从柜子里翻出秋季校服外套穿上,即便穿着校服身上没有学生那股傻劲儿。
她五官实在太过美艳,披着头发太成熟,随手扎了起来,才勉强跟蓝白相间的校服相配。
脚上万年不变的马丁靴,黑色牛仔裤裤兜里鼓出一块,是她刚借来的学费。临出门前,从桌子上抓过从未翻过的暑假作业,拿在手心掸了掸上面的灰,去学校了。
六中是溪远这个小县城还算不错的一所学校,周觅成绩一直不错,从来没掉出过年级前十。成绩好不光是她聪明,还有她付出超乎常人的努力。生活可能会给人无穷无尽的不公,但成绩永远忠诚于最努力的那一个。
周觅喜欢这种拼命努力得到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