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罪,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在车外守着。
袁二公子见人没进来,催促道:“磨叽什么呢!一会儿要浇成落汤鸡了!”
“替你堵瞿姑娘呢!”高阳惟觉头疼,“要是走岔了,你在她那处更不好交代!”
车帘子后头终于安静了。他抬头望着眼前山雨欲来的天象,不由地叹了口气,顺便感慨了一下自己那苦逼的命数。
身后突然被拍了一下,高阳回头的同时,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罩进了一个无形的罩子中。风消散了,冰冷的雨点也再没拍在身上。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他在回头的一瞬便滞愣了住。
眼前的车帘子还是合得严严实实,只余了轻微晃动诉说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少爷……”
车帘子后头传来了袁赫贤的声音,“嗯?”
“你还会这招?新学的?”
“学了有几年了,就是从没用过。”
袁二公子的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
高阳憋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憋住,咆哮道:“那你怎么不早点使,我吹了一路的冷风,人都麻了!”
马车周遭风雨交加,而马车上,袁府的书童破天荒地在同自己的主子发脾气。
“少爷!”他气不打一处来,“别同我装傻!”
车帘子后面静默了一会儿。
“这不是……”袁二公子支支吾吾,“画符费血……”
“我伺候你吃喝拉撒十几年……”高阳痛心疾首,“你就不能对自己人大方点?”
袁赫贤继续支支吾吾,“这不,本少对你还是挺大方的嘛……”
肚子空空,高阳气得都快呕苦水了,“我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就一个人作死去吧!”
袁二公子自己也觉得自己其实有点抠门,只得把嘴闭上,安静地等着高阳自己去消化那一肚子的怨气。这是他们的相处之道。即便自己再怎么混账,袁赫贤也知道高阳不会离开自己半步。过往近二十年的岁月,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这是一份浓于骨血的亲情,不是三言两语能打破的。
暴雨如注,浇得本就不宽敞的小路都腾起了白色的烟雾。黑暗模糊了景致,而这场雨则将残景也吞噬殆尽。
高阳很难想象要是没有自家那倒霉少爷的佑符,他们会是个什么下场。因而生出了几分庆幸,浇灭了那有些上头的火气。
眼前一片渺渺茫茫,他几乎什么也看不清。风雨看起来没有尽头,而夜晚也在悄无声息中降临。
入眼皆是一成不变,让高阳逐渐懈怠。他支着头,意识不由得深陷。两日没合眼,这一松懈,梦境便就猝不及防地侵占。直至一声焦急的呼唤试图将他拽出安宁。
“高阳!”
他听见了自家二少急切的喊声,却好似瞎了一般,即便瞪大了双眼也只看到了一片墨色的虚无。
“高阳!”
高阳又听到了,并试着回应,“少爷!”
他话还没喊完,忽觉当头被人一踹,踹得他整个人都懵了。猛然启眼,迎面扑来一阵风雨,他几乎都没能看清来人,便被这股湿冷给浇醒了。
“少爷!”
高阳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睡着了。可他却觉得自己不过只是合了一下眼罢了,并没有耽搁多久。然而就是在这顷刻的功夫,袁二公子却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马车,还风风火火地抱了个人回来。
能让他家二公子用这种姿势抱回来的,还能是谁!
“瞿姑娘!”高阳赶紧去接应,“少爷你怎么不叫醒我!”
袁赫贤没有理那睡死了喊都喊不醒的人,自顾自地抱着人就往马车里钻。
他们身上都带着湿冷的寒气,雨水顺着衣衫落了满地,驱赶着那本就微薄的温暖。
高阳匆忙从行囊里取出干净的袍子递了过去,一抬头,只见袁二公子接了就往怀中人身上裹。
“少爷……”他又愣了住,“你脸……怎么了……”
袁赫贤顶着左眼眶的淤青,没理他。
此时的瞿飞燕脸色惨白,就好像是刚从水里被捞上来的一样。她浑身都在颤抖,靠在袁赫贤的臂弯中连喘息都是无力的。
掩在衣袍底下看不见的地方,却有一只手攀了上来,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衣襟。
“我在呢,飞燕。我不走,没事了!没事了!”
他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眼中痛色尽显。继而甩了个犀利的脸色给自己的书童。
“你还愣着作甚!”
高阳没有追问,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去干他该干的活儿。
路难行,马蹄子撒都撒不开。风雨依旧,护送着他们一路往凛城的方向去。
他们抵达城北的时候,已过三更天。凛城不及晏都和夷城那般繁华,到了夜里,客栈几乎都没点灯。
风雨交加,他们须得找一处落脚过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