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参加。
人是看不到自己眼里的情绪的,但是别人可以。曾安润被她眼底复杂而又莫名的情绪吓到了,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怪样。
注意到对方的疑惑,庚瑭把目光从他身上收了回来,一个很浅的笑荡漾在春风里。其他人和任慈确认后,陆续成列回了教室。跟着曾安润,庚瑭从背后去看他,却不知道透过他在看些什么。
上次,在办公室电脑前抄录成绩时,她故意留到最后一个。原以为自己的小动作没有被察觉,任慈还是注意到了。任慈的眼神柔软下来,轻声和她说起了些杂事:“曾安润妈妈之前总是找我,说‘我家孩子以前是火箭班的,都是中考考差了’这些话。”
听见任慈有些莫名其妙的发言,庚瑭有点不知所措,想着会不会是秦婧也找任慈说了些什么。见她停了笔,任慈就跟着补了几句解释:“不是想跟你说什么八卦。我想说的是你和曾安润都是有自己一套的人,所以不要被中考的分数困住,有问题可以问......”
任慈的意思很明显了。庚瑭攥着笔的手握的更紧了,她沉默了良久,开口向任慈道谢,说自己明白了,然后回了教室。
曾安润不会回头,面对很多事他都是一派游刃有余的模样。
他是半横亘在庚瑭前进路上的一座高山,不是路上最高的山,也不是旅途的终点,也未必非要攀越过这座山峰。但是,庚瑭得知他的经历后,心里便不可遏制地拿自己和他作比较。
为了迎接更壮阔的奇景,为了离得更近的天空,我要越过高山。
兀自下了决心,庚瑭把目光从曾安润身上撤回来,看向自己的座位。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在完全实现之前,她不会和任何一个人说。
待到周日,庚瑭吃了中饭便匆匆赶到五楼的教室,里面的人不多。
在桌角的贴纸上找到自己的姓名,庚瑭把笔袋和草稿纸放好,安静地坐着等待发卷。不一会儿,前面的人来了,却把自己的笔袋放在她桌面的左手边。
迎上对方疑惑的眼神,曾安润不动声色地把笔袋拿回自己的桌子,道歉道:“不好意思,习惯了。”
“没事。”
她们的对话到此为止,接下来几个小时连着做了语数英三门试卷,俩人都没时间再回想这么一个小插曲。恋恋不舍地把没写什么东西的数学卷交上去,庚瑭脸色发白,只麻木地向下走楼梯,直到一脚踏空差点摔在地上方才回神。
“你没事吧?”
庚瑭循声看去,是几节台阶下的曾安润。用指关节扶好自己的眼镜,庚瑭不肯露怯,只和他说“没事”。
察觉到对方的情绪不太好,曾安润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继续向下走去。庚瑭拍拍自己的脸,她就在后面跟着曾安润。天色已经暗了,两人的影子在走廊的灯光下靠的很近,一前一后,有时交互在一起,像一对亲昵的爱人。
回去和于玉林扯了几句嘴皮子,就又开始连上三节晚自习。最后一节是叶盛的数学,曾安润就又来了。
叶盛没着急讲作业,让他们把作业交上去惹得一片哀嚎,而后划了作业本上几道大题叫她们写,自己借了只红笔改手臂里夹着的培优卷。庚瑭是怎么知道的呢?因为最外面那张涂涂改改、黑不溜秋的答题纸是她写的。
听见叶盛改卷时的长吁短叹,羞耻攫住了庚瑭的心,使得她几近把脸埋进了作业本。临下晚自习还有十分钟,叶盛把卷子改好后把笔还回去,在教室里转悠了几圈。
“诶——”叶盛走回讲台上后长叹了一口气,惹得高一二班众人抬眼去看他,他倒也不钓大家的胃口,“我发现培优的同学都很实诚啊。选择题是有难度,不会很正常,但是他们连蒙一都不蒙一下,都给我空在那里。那些个大题倒是什么五花八门的解法都有,让我涨了不少见识。”
“哈哈哈哈——”
班里的笑容不绝于耳,庚瑭眉眼弯弯,也跟着笑了两声,那些消极的情绪散了些。回了宿舍,躺在还算舒坦的床上,庚瑭不再想自己有多少不会,而是明天一定要去听懂。
周一的课余除却聊闲,全数给了作业。待到自习课,庚瑭便早早准备好试卷和草稿纸,在一楼的日语教室1里挑好了座位。
不是第一排,因为怕被提问。也不是后面几排,因为近视看不清黑板。
就坐在一个前排靠墙的角落里,庚瑭看见叶盛来了。他眼里的惊讶在厚底的无框眼镜后一闪而过,看了庚瑭一眼没有说些什么。
铃声前后,人陆陆续续来了。教室并不很大,有些晚来的还需要去隔壁教室搬凳子。除却自己班的人,其他人庚瑭认识的很少。除了期末上台拿过学校优胜奖红包的几位,她再认不出其他人了。
有很多种发试卷的方式,叶盛选择了最残忍的一种。
“赵洋,121.”
“曾安润,1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