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没想到回答他的居然是自己的外孙,而且是咄咄逼人的质问。
但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愤怒,语气依旧四平八稳。
“我是为了你们的未来考虑,她能在娱乐圈干三年五年,甚至十年,那又能怎么样?等年纪大了,美貌不再,美人迟暮,哪还有戏拍?”
“况且,你能忍受你的妻子和不同的男人拍吻戏,甚至拍大尺度床戏吗?”
哧!
满桌静默下,顾青珏的笑声格外清晰。
姜蕊忍不住抬头看他,他的眼睛格外亮,像是红螺山上漫山遍野的枫叶,疯狂而又炽烈,直直地映在她的心里。
“我愿意。不管是吻戏、床戏还是裸戏,只要我的妻子想要参与,我都支持。”
“这顿饭,就这样吧。”
顾青珏起身,椅子和地板的摩擦声格外尖锐,他牵起她的手,连句告别都没说,就这么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零下十度的天气,顾青珏没戴口罩也没戴帽子,脸冻得通红。
姜蕊忍不住摇摇他的手,两个人除了并在一起的手心还有点儿热度外,十指都冻得有些僵直了。
“别气了,我请你喝奶茶。”
本来以为出了大门,随便找家饮品店进去就好,结果两个人站在门口环视一圈,整条街上只有一家超市,绿色牌子上三个大字:好再来。
姜蕊皱眉挠挠头,转过头问顾青珏:“你想喝香飘飘还是优乐美?”
顾青珏冷了一路的脸,终于还是笑了,是明知她故意犯蠢卖萌而会心的笑容。
“优乐美吧。”
“嗯,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买了过来。”
姜蕊握着两杯奶茶走回来的时候,耳朵还发烫,两杯奶茶不到十块,老板娘还搭进一壶热水钱。
-小姑娘会做生意得很嘞。
“店里只有香飘飘了。”
“嗯,没事儿。”
两个人一人握着杯奶茶,慢慢地往停车场走。
顾青珏那口气还没缓过来,也不说话,就这么闷头往前走。
“其实我不生气的”,姜蕊嘬了口奶茶,温热的甜滋味顺着喉咙滑下去,舒服极了,“老人家嘛,时代不同,他们保守也是很正常的”。
“我们有个同学毕业之后去打电竞比赛,把它当做一个职业去干,就自己来说,我也挺不能理解的。”
“所以,不可能所有人观念都一样,对吧。”
她最后的语调轻扬,试图寻找身旁人的认同。
顾青珏忽然停下来,重重地吸了口气,一大团白雾就这么弥散在空中。
“可我不愿意你受这种委屈。”
她拿自己举例子,就是不想让他觉得愧疚。
即便她理解不了同学的做法,也尊重他的选择,并没有说她觉得同学应该去做什么。
“而且,老爷子说的也是事实,对大部分人来说,自己的爱人和其他人接吻,确实会接受不了。”
“那只是你的工作而已,就像妇产科医生要看孕妇□□,乳腺科医生要看女性胸部,肛肠科医生要看病人□□,不过是工作内容的一部分而已”,顾青珏忽然弯下腰,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蕊,“你喜欢拍戏,所以我想让你做喜欢的事”。
没有任何束缚,没有任何阻碍,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奖项,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夸奖,仅仅是喜欢而已。
这是他对她唯一的期许。
身体忽然被大力地冲撞,顾青珏猝不及防后退了两步。
怀里多了些温热,姜蕊两只手环住他,两个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没有一点儿空隙。
“你为什么从来不考虑自己呢?”
女孩儿声音闷闷的,隐约有些哭腔,“没有人天生是要为另一个人牺牲的”。
很奇妙的感觉,青天白日,冷空气顺着呼吸直冲冲地窜进肺部,带着凛冽的味道。
可那颗心,却像泡在热水里,比平常洗澡温度还要高五度,微微烫,意外地舒服。
“我是不是从来没跟你说过我母亲?”
这句话成功地让怀里的人探出了头,顾青珏总空着的那只手拍拍她的脑袋,“先去车上,我们慢慢说”。
回去的路上碰到堵车,车在四惠桥匝道上停住,顾青珏不紧不慢地讲述起自己的母亲。
“我母亲是福建人,70年代的北大中文系的学生,她是个温温柔柔的南方姑娘,向往着轰轰烈烈的爱情,所以大学时候顺理成章地爱上了作为军训教官的我爸。”
“我爸和我妈维持了四年的通信,然后我妈一毕业,就随军了,也就是这时候,因为家里不同意,所以她和父母断了联系。”
“直到去世。”
“你妈妈好勇敢啊,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姜蕊睁大眼睛,想象着他妈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