昮淳一直忙,忙到要见我一面都难,更别提一起吃饭这样奢侈。突然发现自己也没有向往那种繁琐平静的居家生活,每日下班做饭洗碗连续剧的,像这样他仿佛总在出差,我倒是落得逍遥。这,应该是被穆真给感化了。
她听我这么说,格外的欣喜,“赏花我不去了,长璟进宫来,我们一起去茶馆。”
“他带你去茶馆做什么?”
“喝茶听书啊?难不成打麻雀?”她瞪着两只眼睛。
好好好,你们去快活好了。
姜长璟不是一个顾忌自己声名的人,早年就不本分守己,眼下倒是学会收敛了,毕竟收了心在朝为官,就绝不能给人抓到小辫子。这趟,多半是公私参半的要去见什么人。穆真喜欢热闹,有她在不怕冷场。
而我独自一人,撑场面。
那高髻女子在人群中,格外醒目,倒不是说她容貌多么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而是举手投足之间的雅致韵味。我喜欢她那件银丝春衫配白裙,压压密密的绿绣球花满身满眼。若是换个人来穿这件衣服,大概会觉得是把桌布披上身,可她能驾驭。当然了,她的样貌不输西施貂蝉,青山远黛般的眉色,眼波流转似春水,唇红肤白,细长的脖颈从领子里露出来,像极了宋代的白瓷观音像。十指纤细秀气但透着劲道,一看就是抚琴的人。我端着小茶杯,坐在石桌旁,假意喝茶,实则看女人。在这深宫里,赏花赏女人,也就这么点乐趣。
众夫人小姐正在大花园内四处溜达,兴致颇高。因为听说很多花蜜都是可以拿来制作美容养颜之物,便纷纷去物色中意的品种。其实我只懂皮毛,以前那点精油知识还是跟着倪霓去美容院听课听来的,一知半解。可糊弄古代妇女也不是简单的工作,没有百度,全凭感觉了,只要不过敏,怎么都行。再说要问效果,青春有无永驻,那是好多年以后了吧?
想起刚才司马夫人揶揄陈夫人的一句话,我还在偷着乐。她说,我可真是羡慕你,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呢,可惜我家全是儿媳妇,不把婆婆我气死就不错了。
谁都知道最近陈尚书的大女儿出了事,跟家里的小妾闹得不可开交,惹怒了副督御史丈夫,弄得要休妻。最后还是老丈人陈尚书出面,女婿才按下了。这大女儿正是陈尚书三夫人所生,她一直嚣张惯了,女儿们也养得刁蛮起来,可是苦了陈尚书老了老了还得为女儿们操心。我就在想,陈三夫人也想必是有过人之处,否则陈家鹏这铁嘴老头儿是这么容易说话的人么?他放任其多年才养成了这么个结果,自己也得受着吧。男女之间这些事,外人很难说得清,关了幔帐,谁也不知道事实的真相。其实那副都御史丈夫啊,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接一个的娶回家去摆着,她们就是不说话,光看看都闹心了,何况还都是大活人,一蹦三尺高的那种活法儿。只是做当家主母的,该有方法策略。说起来一套一套,轮到自己,就不灵了。
“娘娘,您看看,臣妾这盆玉簪如何?”说话这人,是司马夫人的小儿媳妇。
我放下茶碗,认真查看,“花很好,只是你不要多用,玉簪花是有微毒性的。”
“臣妾记得了。”
“对不住,我又忘了你的名字。”我是很有礼貌的人。
她大方地笑着,说,“文娟,娘娘您记不住也只怪这名字毫无特点。”
我就笑了,“你真是善解人意,刚成亲不久?”
她点头,道,不满一年呢。
还是新婚燕尔,大约还如胶似漆,她的笑容,比夏花更热烈。又说了会儿园子里新进的美人蕉,说是从南边身毒国来。我花了好久才明白所谓身毒,就是印度。
此时红莲着人上了点心茶水,又招呼大家坐过来吃喝,一群女人正叽叽喳喳,突然听见内侍高声喧哗,“皇上驾到……”顿时鸦雀无声,众人跪迎,也包括我。
眼前出现中黄色的衣摆,黑白分明的皂靴,来人弯腰伸手扶起我的手肘,语气平稳道,“平身。”
我起身道,“皇上怎得空过来?”
“朕是要往鉴真阁,顺道过来看看。”他微微侧身,对并排站立的司马夫人和陈夫人道,“两位夫人今日游玩得如何?”
“谢皇上圣恩,臣妾自嫁入司马府,年年都受邀进宫赏花,惟今年的花最美呢。”司马夫人是一位微胖的中年妇人,而就是她的微胖成了有亲和力的最好条件。这一点大概让陈夫人羡慕嫉妒恨了吧。在古代社会,到了中年还不发福是让人着急的一件事,日子不安逸嘛,自然没什么好得瑟。
陈夫人也跟着附和,“臣妾听闻过美人蕉,但从未见过。今日得此一见,才知这世上有如此美艳的花儿,着实打眼,这满园子的花都叫它给比下去了。”
皇帝同志听这些话,看不出受用与否,只是说,这些乃是德妃准备,各位请尽兴。然后就离开了,留下一群老少花痴。大约是我随和,或者说她们忘记了当初的姜妃是会弄死婢女的狠角色,又或是男色当前顾不上这许多。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