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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运输(3 / 3)

后法布斯的伊森·诺伊斯·卡扬由西夫对这个年纪很轻的研究员颇为看重,纵然她本人未必知道。这对他而言已经足够,足够他摆好和她交际的姿态。

“为什么么。”她站起身,身上染上了雏菊的香,让她看起来也那么清隽、美好。极具欺骗性。一如这庄严教堂背后不为人知的故事,“没有太特别的理由——她自幼在这教堂的福利院里长大,若干前我从这儿把她带走罢了。”

这是安德烈头一次听到这故事,“带走?我以为她流落纽约街头……”

“她不记得了。”莱纳眼里有一种很复杂的东西,安德烈揣不明白,“不记得更好。她以为自己在暴露能力后被逐出门,流落街头发觉猫的形态更容易求生,也就此放弃为人的尊严。这么说吧,也不全错,只是被逐出门后她没有流落街头。为人父母多少还有点良心,把她扔到小镇上的教堂,从此不闻不问。”

“一个变种人,哪怕在教堂的福利院里,也不见得怎么好过。”

安德烈的推测得来莱纳颔首,“心中有上帝不代表不怕鬼怪。镇上的主教为了维系身屡神职的最后一点面子才没有把她赶走。妮娜性子很烈,从小到大想来也没少惹祸。我跟主教说要带她走的时候,主教看我的眼神仿佛我是他的救世主。他送我们出门的时候说了一句真心话——不是这孩子不好,顽劣少年人也随处可见,只是他修行不到家,还克制不了内心深处的恐惧——这无疑也是绝大多数人的真实想法。”

安德烈心想若非信念驱使,组织里的那群研究员大概也不敢以命作筹谋,在那群怪物身上费时费力。但他没有说。他没忘记莱纳也是研究员。他只是问,“那你若干年后重返小镇购置墓地,这位主教是否还记得你、记得妮娜?”

“你一定以为他忘了。我也是。妮娜于他等同于梦魇,恨不得抛之脑后。可他记得。”莱纳想起那个雨天,须发皆白的主教顶着比数年前更慈祥的面目迎出门外时,刹那空白后的了然和害怕,“他说我带走妮娜之后,他时常会想起她,在耶稣的画像前扪心自问,若连神父都没有办法接受变异人的存在,又何论大众?新闻报道里变种人的遭遇他没有少听到、没有少看见,平凡人的反应和排斥是那样令人寒心,可转念一想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他们中的一份子。”

“木已成舟,反悔也是徒劳。”

“我也是这样告诉他。他说他知道,说后悔和良心上的责难大概正是上帝给予的惩罚。”那天的老人摩挲着十字架,虔诚也悲伤。莱纳斟酌再三,终究直言,“我说恐怕要让你失望,我是来买墓地的。”

老人抬起眼,带着恶兆灵验后的绝望问她能不能告诉他妮娜因何而离开。当时她想原来神父也会有不为人死升往天堂而祷告庆祝的一日。只是缘何而死,多么简单也难以回答的问题。她顿了顿,终只告诉他,“那是个悲伤也漫长的故事,但我想死于她是一种解脱。”主教没有说不要逃避,更没有劝诫苦难是神给的试炼。从他黯淡了淡眼光里能看出,他也那样认为——认为死是妮娜最好的归宿。

莱纳把手抚上冬青古木,掌纹与树理贴合,静静摩挲。回廊深处,神袍加身的主教默立着注视。昏暗日影下,不约而同去想,人若活到唯有死是解脱的地步,该有多无奈。

“你知不知道,妮娜濒死之前……”安德烈斟酌着、观察着,想把真相告诉她,想看届时她是否还能无动于衷。

但她打断了他,“我知道。三个月前我写过专题论文,他们近来也才拷贝给我视频——已经很不错了。比我所预期的最糟糕要好些。”

她用那般平静的态度陈述一幅曾让他看到作呕的场景,让他有些迷惘。她为什么可以那样冷静?再赤诚的衷心也遏制不住生理的本能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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