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应容恹恹地送裴元翊出门,没有答复,裴元翊也未多纠缠,他要留下柳蓼的妹妹也一口答应下来。
反正现在她已经没用了。
而经此一事,就算苏应容不来帮他,也断然不会再和裴嬴玄为伍。
苏应容心中郁结,想不明白遂不再为难自己,直接登门拜访。
东宫的侍从讶然,让苏应容稍等片刻,他进去通传。之前苏应容来拜访都会提前知会一声,贸然前来这还是第一次,看苏应容情绪不佳,更不敢耽搁,加快了脚步。
裴嬴玄难得闲暇时候,在亭中饮酒小坐,听说苏应容来找他也有些惊讶。
如非公事,他确实极少主动上门。
侍从直接将苏应容带到亭子处,对于苏公子不用拘虚礼,非要在厅堂接待。
苏应容远远看着,口中呼出的热气在眼前凝成白雾,模糊了那人欣长的身形。
想来是因为旬假不用上朝,裴嬴玄没有戴发冠,长发如瀑披散在身后,一席月白色锦袍,被鹤氅裘,眉目如画。园中冬景寂寥,只是才落大雪掩盖了枯败,平添了几分遗世独立的气质。
朝着苏应容微微一笑,有破冰之感。
苏应容咬牙走到他身边,手在身侧被冻得通红,止不住颤抖,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怕。
他害怕得到殿下的回答。三皇子说得没错,真情还是假意,他确实分不清。
“殿下,柳蓼一事,与你有关对吗?”
苏应容眸中水光微闪,期期望着裴嬴玄,眼神不敢移开一瞬,也正因为如此,将裴嬴玄嘴角笑意逐渐消失,看得真切。
裴嬴玄之前最喜欢苏应容如此,满眼都是他的模样,只是难得见到。现在见到了,却是在质问他的时候,一点儿也不令人欣喜,
“你这么问,早有了答案不是吗?”裴嬴玄低笑,带着自嘲的意味,反问道。
他就知道留下柳蓼的妹妹便是留下了隐患,这个世界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之所以放过她,可能是和应容相处久了,竟然也心软了。
许是忘了眨眼,苏应容感到眼中有酸意,执拗地想得一个原因,问出来却又显得那么无力。
“为什么?”
能因为什么,让他被贬官,被逐出家门,几乎死在刑部,朝廷上搅弄风云,无非有利可图。
他也只是殿下夺嫡的筹码之一。
殿下的城府,伪装,算计,他都不知晓。他原以为他非局中之人,蓦然回首竟然也只是若大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棋手只是裴嬴玄一人。
是他自作多情了。他向来不是强求之人,只是裴嬴玄这样做,让他不受自己控制地感到心痛,密密麻麻地往外延伸,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只是看错了人而已。诚心交付出去,他人伤害或是呵护,都是他人的权力。
终于站不住,蹲下身死死捂住心口,泣不成声。
裴嬴玄也蹲下和他平视,动作轻柔抚上苏应容的面庞,抹去他颊上的泪痕,满眼心疼。
声音低哑,语气珍重。
“因为我心悦你,应容,我不能没有你。”
所以不择手段地留苏应容在身边,他会娶苏应容,即使冒天下之大不讳,是他很久之前就决定的事,很久很久。
苏应容伴他多年,陪伴已是习以为常的事情,现在回忆起来,便是第一眼在国子监见到苏应容的时候,惊艳如同一颗种子就埋在了心里,默默生根发芽。
他自知不讨父皇喜欢,第一次主动求些什么东西。
“我要他做我的伴读。”
声音脆生生地落下,苏应容诧异地看过来,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皇帝只看了一眼,不在意说道:“苏家的啊,随你。”随后便漠不关心地离开。
若是其他什么名门望族,他还要斟酌一番,但偏偏是是苏家。苏家势弱,以后也不会有什么造化。
因为是骆玉欢不惜和骆家闹翻也硬要嫁的人,他特地去见过那位苏侍郎,可谓失望至极。懦弱不堪大用,任凭骆玉欢天大的本事也只是一介妇人,嫁了苏家,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只是知道那是骆玉欢的儿子,皇帝不由多看了两眼,确实生的一副好模样,但也仅止于此,不值得他再多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