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翊没理会他,硬是撑着自己回到了府邸。
苏应容以为三殿下这次栽了跟头,往后行事会更谨慎些,而裴元翊接连失了几个亲信,都是因为失职被拉下马,两派势力斗得正激烈,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还找上了自己。
到底是皇子,就算谁都知道他们在敌对阵营,他贸然上门,苏应容依旧要好好招待他,不敢丝毫怠慢。
早早在门口迎接,裴元翊从车上下来之后,却又牵下来一个小姑娘。
看着那小姑娘熟悉的面容,苏应容登时愣住。
柳蓼的妹妹。
才过了月余,全然不见她脸上的青涩,眉眼不经意间流露的都是悲伤。如今她眼眸清明,比起之前一潭死水的神情鲜活了许多。
相依为命的亲人去世,确实可以让人一夜之间长大。
他之前去柳蓼托付妹妹的地方找过她,只是药铺老板说她拿了钱自己离开了,好像是因为触景伤情,不想再留在京城,想回老家去。
药铺老板留不住她,只能替她雇了几个熟识的人路上保护她。
苏应容甚至一个年幼孩童怎么能守住钱财,连忙派人去追,人却好像人间蒸发一样,如何都找不见。没想到现在再见,她是从三皇子的马车上下来。
没等他询问,裴元翊早料到苏应容会是这般惊讶,现在惊讶未免早了些,自顾自走进去,那小姑娘也亦步亦趋,一副对他全然信任的样子。
备茶待客,苏应容面对柳蓼的妹妹多少有些手足无措。
柳蓼以死揽下所有罪责,不愿连累他。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柳蓼的死,他终究摘不干净。
“柳蓼的妹妹,为何会和三殿下同行?”
苏应容斟了茶水,本来想让苏挽矜过来把小孩子带下去,上面的争斗不该牵扯孩子进来,却被三皇子拦住。
她可是今天的主人翁,谁走了她都走不得。
慢悠悠开口道:“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信,白费功夫,不如直接让她同你讲。”
任他巧舌如簧,苏应容还能怀疑他一心侍奉多年的储君身上吗?但是小孩子总不会说谎的,况且还有柳蓼妹妹这一层身份。
柳蓼用命为代价,苏应容又是心软之人,总要在他心中留下点痕迹的。
小姑娘眼里噙着泪,不由又想起她哥哥横尸街头,她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悲从中来。
哽咽着为柳蓼开罪,“我哥哥不是贪官,他是为太子殿下做事的。”
苏应容原本怜惜的神情顿时收敛,转而看向裴元翊的眼神冰冷。
他认为一切都是裴元翊的阴谋,为了离间他和殿下的关系,竟然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能利用。
裴元翊察觉苏应容带着冷意的眼神,毫不在意,示意小姑娘继续说。
若是没有证据,他怎会轻易上门?
小姑娘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声音断断续续,但还是将一切都讲得清楚明白。
她哥哥死得冤枉,她也不能让应容哥哥再被那个人蒙骗。
“哥哥是为了给我治眼睛,才不得不答应太子殿下的要求。我听到了,给我治眼睛的那人个人,别人都唤他青冥先生。”
即使她说得头头是道,且非当事人清楚不得,苏应容心中慌乱,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三殿下若是有本事,自然能知晓殿下府中之事。况且殿下并无理由……”这般害我。
话说到一半,苏应容好像想到了什么,原本的信誓旦旦也几乎维持不住。
怎么会,怎么会只为了逼他离开吏部如此大费周章?殿下明明说了会尊重他的选择。
裴元翊微笑看着他。
凭借苏应容的头脑,怎么会看不出来,现在不愿接受只不过是自欺欺人,但早晚是要接受的。
“没错,你多年一心侍奉的太子,就是这么一个伪君子。他城府之深你见识到了,这么多年你也没看穿他的真面目不是吗?”
裴元翊揭穿地毫不留情面,又害怕火候不够,继续道:“他连你尚可如此算计,不留情面,又有谁不在他的算计之中?若不是我即使救下这小姑娘,你猜她会不会被你的太子殿下灭口?”
苏应容沉默着没有回答,半晌才开口,还是为了给裴嬴玄开脱:“殿下并非滥杀无辜之人。”
裴元翊冷笑一声,像是在嘲笑依旧努力想法子说服自己的苏应容有多可笑。
“左右柳蓼已经死了,就算有前车之鉴,也要看你愿不愿意睁眼。”
柳蓼的死终究算是苏应容心中的一根刺,裴元翊看出苏应容有动摇,趁热打铁想要拉拢,“他如此算计于你,差点让你死在刑部。多年欺骗于你,真情或是假意,你还分得清楚吗?而我不同,你来帮我,我给你实打实的权势和富贵。我知道你和信国公积怨,只要你愿意,可以随意报复回去。”
这是他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