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慕回到家时已是暮色时分,刚推开大门便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饭菜香味,霎时心绪大好。
自燕国变周国,他便在最热闹的长青街买下一栋大宅子,以便给王真更好的生活,前些日子还将宅子重新装潢了一翻,扩建了一间花厅,好接待那些时常上门找他的同僚。
此时后厨里炊烟袅袅,赵嬷嬷正一边炒菜一边唠叨:“哎哟我的夫人啦,你可是有双身子的人,赶紧去正房里歇着去吧,何必跟着老奴待在这烟熏火燎的后厨。”
王真坐在灶火前做女工,灶门的火光映得她一张脸亮灼灼的,“我回房也是无事,不如在这儿与嬷嬷唠唠嗑,顺便替嬷嬷看住灶火。”
赵嬷嬷满脸欣慰与感激:“遇上像夫人这般和善的主子,也不知是老奴几世修来的福气。”
王真一边缝着针线一边笑着应声:“嬷嬷言重了,我也不是什么正经八百的主子,在娘家时就是个庶女,跟半个奴才也差不多,后来遇上张慕,才有了这份来之不易的生活,哪有多的心思去顾忌谁是主谁是仆的事,往后等这肚子里的娃娃出生了,便让他认嬷嬷为干奶奶吧。”
赵嬷嬷受宠若惊:“可使不得使不得,老奴不过是从泥地里爬出来的卑贱之身,万幸被公子所救才捡了这条老命,能帮着伺侯小主子已是天大的福分,哪还能僭越去做小主子的干奶奶。”
王真盈盈一笑:“反正张慕也是个孤儿,无父无母的,嬷嬷眼下也是孤身一人,咱们合成一家人,有何不可?”
“没错,我同意。”张慕人未到语先至。
王真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探身往门口看了看,见张慕正大步流星地沿着门廊走过来,脸上还带着一抹志得意满的笑。
“你今日缘何回来得晚了些?”她关切地问他。
张慕走近后揽住她的腰,生怕她摔了磕了,“我下值后去太和殿与皇上聊了一会儿,故尔才回晚了。”他牵着她往旁边的饭厅走,边走边将容瑾的旨意一五一十地说与她听。
王真听完后垂下眉眼,好一会儿没吱声。
“你是不开心么?”他本是要讨她欢心的。
王真摇头,喃喃低语:“皇上如此恩待王家人,我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会不开心,只是……一想到要重新面对他们,便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本来就隔世了,他们再也欺负不着你了。”张慕将王真拉着坐下,又将她手里的针线夺过去,一把甩在了旁边的矮几上,嘴里还不忘叮嘱:“往后这些女工你少做,伤眼。”
“我的眼睛又不是瓷做的,哪会轻易被伤到,如今有了娃娃,我自然想在他出生之前多做几身衣裳给他。”她说着轻轻扬起嘴角,抬手温柔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孕期不过三月有余,那小腹还未多显形,但因里面正孕育着小小的生命,那感受便是与寻常不同了。
张慕也腆着脸凑到近前,跟着抬手去摸她的肚子,摸得连眉眼都弯起来,俨然一副初为人父的得意模样,语气也温柔得不能再温柔:“孩子的衣裳你就不用管了,我请人去做,你只管好生歇息。”
他当真觉得自己已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与皇上是多年挚友,又娶了这世上最好的女子,眼见着又有了自己的骨肉,想不快活都难啦。
夫妻二人腻歪了一阵,又一道用了晚膳,见夜色已深,便洗漱了早早去歇息了。
次日起来两人收拾了一番,用完了早膳,这便准备坐着马车去天牢接人。
屋外竟然落雪了,纷纷扬扬的,犹如飞舞的棉絮,不一会儿便染白了屋顶与街道。
张慕本来已坐上马车,因担心王真受寒,又提起长腿跳下车,返身进屋拿了件厚厚的斗蓬给她披上。
阿五往手心里哈了口热气,继而一甩响鞭,驾着马车直往天牢的方向行去,不过三刻钟功夫,马车便顺利到达天牢门口。
王真与王家人已近一年未见,再见时却是苍海桑田时移世变,当她穿过层层大门行至王时运的囚室外时,心头竟是五味杂阵,谈不上开心,却也并没多难过,不过是觉得岁月无情而已。
侍卫很快打开了囚室的门锁,王时运领着一家老小颤颤微微走了出来,在门外见到王真的刹那,皆是怔了怔,一时相顾无言。
如今双方的处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已成为慵慵碌碌的平头百姓,一身囚衣,形容狼狈;而她却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官员妻子,养尊处优,尽享富贵。
那王家主母更是拉着王琴瑟缩着站在最后头,压根儿不敢正眼看王真,心虚得很。
王时运向来识时务,抖着白须嗫嚅了片刻,喃喃开口:“知道真真过得这般舒心,为父也就放心了。”
王真看了他一眼,绞着手里的帕子,没吱声。
她上一次见他,还是他气势汹汹地逼她给大皇子作侧妃之时,如今再见他,他却已是老态龙钟白发苍苍了,她不想再怼他了,正色言正事:“皇上已返还了王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