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由流星马传到了太和殿,燕帝正在案前饮一盏蒙顶山茶,闻言胳膊一闪,茶水尽数洒到了案桌上。
他颤着手臂放下茶盏,缓缓从龙椅上站起来,好似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都败了?章远也死了?”
报信的小兵俯下身去,哽咽着重复道了句:“是的皇上,败了,章将军不甘受辱,自刎了。”
燕帝面色灰败,本欲重新坐回到龙椅,却不慎坐了个空,整个身子趔趄了下,眼见着就要摔倒。
赵富贵眼疾手快,立马上前扶住了燕帝,小心翼翼将他扶到了龙椅上,“皇上,无论发生何事,您可要保重龙体啊。”
燕帝双眸空洞地拂开他的手,整个身子瞬间瘫在了龙椅里,连身上的龙袍也因此多了好些皱褶。
他语声虚浮地唤了声“夏德”。
夏德躬身进殿:“皇上,属下在。”
燕帝面色张皇地朝殿门外看了一眼,“你……你快去将玄机找来,朕有事要问她。”
一听要找柳玄机,夏德欲言又止,这么多年了,皇上遇上难事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柳玄机,可柳玄机不过就是个观主而已,紧急关头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但皇上却对她一直执迷为悟。
夏德忍不住提醒:“皇上,眼下找郭坚来商议,怕是更为妥当。”
燕帝一脸气恼,抓起案上的茶盏“嗖”的一声朝他掷出去。
夏德本能地一闪身,那茶盏擦过他的面门“啪”的一声摔在了门口的地砖上,摔成了点点碎片。
燕帝伸手指着他,“燕国还没亡呢,江山还在呢,你现在就不想听朕的旨意了是吧?”
夏德立即俯身跪下:“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找柳观主。”说完起身拂了拂衣袖,躬着身子匆匆退出了殿门。
不过一个时辰之后,柳玄机便来到了太和殿。
如往常那般,殿内所有仆从皆被屏退,就连赵富贵也只能远远地守在殿门口。
秋日仍是骄阳似火,映得殿外的台阶一片金黄,台阶下停了一副步辇,步辇旁守着两名蓝袍道姑。
赵富贵远远地看着那两名道姑,恍然间觉得时光飞逝。
他记得以前有小德子与他一道守在这殿门口,还记得有一次柳玄机说要让三公主去和亲,小德子惊得打翻了皇上的茶罐,还借故去凤阳殿通风报信,自此便再不能在太和殿当差了。
赵富贵蓦地觉得自己有些孤单,他年纪大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身边却没一个知冷暖懂进退的徒儿,当真觉得晚景凄凉,他突然就有点儿想念小德子了。
只是,小德子已陪三公主去了南蛮国,也不知是生是死,想到这儿,赵富贵长长叹了口气,莫名有些黯然神伤。
此时太和殿内,柳玄机跪地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帝从宝座上起身,匆匆绕过案台,亲手将柳玄机扶起来,苍老的脸上透着期待,也透着无助:“玄机,向阳会要打过来了,你给朕算算,眼下该如何是好?”
在人前高高在上的帝王,在柳玄机面前却有着从不掩饰的脆弱与慌张。
“皇上勿急,一切皆有解法。”柳玄机宽广浑厚的声音里带着某些安抚人心的力量,“皇上且听贫道慢慢道来。”她将燕帝徐徐扶上龙椅,自己则坐到了案桌的另一边。
一桌隔两人,哪怕性命攸关,哪怕生死存亡,也抵不过此刻相对而坐的安适与宁静。
燕帝恍若一个被安抚住的孩子,面色舒展开来,连眸中的光亮也松驰了许多:“玄机一来,朕便宽心了,有玄机在,朕定能无恙。”
柳玄机微微颔首:“贫道昨日夜观天象,发现帝王星在南移。”
燕帝急切地问:“那将如何?”
柳玄机一眨不眨地看着龙椅上的男人:“意味着,皇上若想解开困局,保存住现有实力,唯有往南边逃。”
燕帝一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