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微凉,夜幕降临时屋外竟下起了绵绵细雨,街巷间的商贩只得早早收了摊,拖着羊角车匆匆往家赶,本就寂静的明月巷因此变得愈加冷清了。
容瑾用完晚膳后在门厅里饮了一盏甜饮子,继而转身进了书房,脱下身上的青衫,换上了一袭黑色劲装,再将长剑挂在腰间,转身出了屋门,借着夜色纵身一跃,朝皇宫的方向飞扑过去。
此时慈安宫里,太后的咳疾一声重似一声,咳得她头昏脑胀泪水汪汪,好似连肠子都要咳出来了。
周嬷嬷急得团团转,一边给主子捶背顺气,一边抹着泪花儿:“这可怎么办才好,外面围着禁卫军,咱们连个信儿也递不出去了。”
太后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缓了口气:“皇帝将哀家软禁在此,不就是成心想将哀家熬死么,他以为哀家一死,军印便自然会落到他手上,”她说着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但哀家到死也不能让他如愿。”
周嬷嬷哽咽着,“可……可若太后当真有个好歹,谁能护好这一方军印呢,皇上到时估计会将慈安宫搜个底朝天。”
太后冷冷一笑:“咱们不是还有地宫么。”
周嬷嬷眸中精光一闪:“奴婢倒是忘了这茬。”
太后长长舒了口气,疲累地靠在了椅背上:“到时哀家将军印藏于地宫里,哪怕他将这慈安宫铲平,他也休想如愿。”
周嬷嬷给主子喂了口参茶,仍是心下不安:“万一……皇上趁人不备来硬抢呢?”
太后闭上眼眸,摇了摇头:“哀家好歹是他名义上的母后,眼下他软禁哀家怕是都背负不少骂名,哪还有胆来慈安宫抢夺军印。”
周嬷嬷松了口气,又目露关切地看了眼主子,悲从中来:“可奴婢……奴婢担心太后的身子啊。”
太后缓缓睁开眼,伸手拉住了周嬷嬷的手,“不用担心,生死有命,只是咱们主仆一场,倒是让你跟着哀家受了不少累。”
周嬷嬷抹了把泪:“太后千万别这样说,跟着太后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太后勉力笑了笑,继而仰头盯着屋顶的横梁,喃喃自语:“哀家本打算将军印交到旁人手里,好让旁人颠了他的江山,偏生哀家的身子不争气,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所幸有地宫啊,否则哀家要死不瞑目。”
周嬷嬷一听“死不瞑目”几个字,忍不住又开始抹眼泪,“太后若真有个好歹,奴婢也便不活了……”
话未落音,猛听到内室的方向传来“咚咚咚”的叩击声,叩三声又停一下,继而再叩击。
主仆二人皆是一怔。
太后从宝座上直起身子,往内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沉声问:“谁还在里头?”
周嬷嬷面色张皇地摇了摇头,“眼下只有奴婢与张公公贴身伺侯太后,张公公大清早就去后厨了,那里头应当……没人了。”
太后蹙眉思量了片刻,继而伸出手臂:“扶哀家起来,咱们进去瞧瞧。”
周嬷嬷赶忙将太后从宝座上扶起来,搀着她徐徐走向内室。
那内室也是太后的寝室,旁边连着梳洗的闲间与盥室,空间宽敞,装潢精美,与太和殿相比,其方便程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后进入内室后在屏风前站定,细细听那“咚咚”声。
此时那声音仍在有节奏地响个不停,不轻不重不大不小,恍若某种催命的鼓点,在寂寥的夜间听来让人慎得慌。
太后略略转了个身,朝不远处博古架下的地砖看过去,“周嬷嬷,声音是从地宫里传来的。”
周嬷嬷霎时起了一身鸡皮,上次炸城西赌坊的那两个黑衣人不就是死在地宫里么,莫非他们冤魂不散来索命了?
她吓得声音也打结了:“太……太后,那地宫根本没别的入口,旁人也是进不去的,这……这奇怪的响声是不是……有鬼?”
太后用帕子捂着嘴轻咳了两声,缓了缓,“活到这把年纪,你何时看到过世间有鬼了?”她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快去将地宫入口打开吧,哀家倒要看看发出这响声的究竟是人还是鬼。”
周嬷嬷诺诺地应了声“是”,蹑手蹑脚行至博古架旁的一尊佛像前,深吸了口气,继而伸手轻轻扭动了佛手。
只听一阵沉闷的轰响,地砖突兀地张开一道豁口,忧如一只徐徐张大的嘴巴,黑洞洞的、阴沉沉的,压根儿瞧不出里面的蹊跷。
片刻后豁口张到最大极限,轰响声止息,空气也跟着沉静下来。
太后正要上前一探究竟,从黑洞洞的豁口里突然探出一张年轻男子的脸,白皙、俊美,风华绝代,似妖似仙。
周嬷嬷一看有“男鬼”出没,吓得扯着老嗓“啊”地尖叫了一声,转背仓皇地逃到了太后身侧。
太后却稳稳站立,面色镇定地看向豁口里的男子,沉声应了句:“是你?”
容瑾飞身一跃,便轻松地跃出了地宫入口,继而极其熟练地行至博古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