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几声脆响从人群里传来。妃嫔们惊慌失措散开,各色裙角如流云舒卷,让开中间的位置。两个宫女各抱了一个坛子往地上又是狠狠一掼。
“是火油,快引小舟来。”
太后闻出不对劲,高声呼喊。有机灵的也发现了这不是寻常酒水,早有太监宫女跳下水面去牵引小船。
拥挤过来的各色人等挤在戏台中央,一面是不时飞过来的羽箭,一面是蔓延的火油。
凌云彻护着皇帝及如懿站在戏台中央,身后是望着燃烧的巨幅画卷。他厉声喊道:
“两位夫人,大家同在一片台子上,火势起来岂不玉石俱焚。”
“难道咱们还怕死吗?”
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来,凌云彻借着火光认了出来,是酒楼里那个文静些的女子。
她侧首与同伴对望,彼此心意相通,相视一笑,混不把这乱象放在眼里。
“两位夫人深夜来此,若只取了朕的性命而去,恐怕非你们所愿。”皇帝傲然睥睨,已恢复了冷静。
“不若先放了六宫众人,免得伤及无辜。有什么为民请愿的事,朕愿与尔等详商。”
“好啊,咱们也不想伤了这么多姐姐妹妹的性命。你派来的船先载着她们走。”
皇帝皱了眉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两个女子齐齐跳下水去,她二人水性甚好,须臾间便隐没在黑暗之中。
画卷的余烬随风飘洒,在夜幕里是一个个金红色的光圈。一时间箭矢不再划来,水面也毫无动静。宫人们浑身浸湿,奋力推着小船向戏台而来。
“皇上,乱党似乎散了,不如请圣驾先离险地?”
承平吓的粉团脸失了血色,见贼人不见了便赶紧建议。
皇帝意动,刚想挪步。河面上响来一声冷笑。
“还是那句话,先让这些不相干的女人离开。狗贼,还认得老子我吗?”
“放肆!”皇帝怒气勃发,双目瞪着,真有几分虎威。
“就是要放肆!”
舟楫划过水面,一叶乌蓬从黑暗中来。为首的男人身量高大,国字方脸,自火光后透过来的模样,分明就是当年在慈宁宫放火的王路。
“说什么妃子无辜,只怕是为等你那些狗爪子来吧。”
“王路,昔日你一人起事,累得王氏诸人枉死,如今又妖言惑众,引这些无辜百姓为你卖命。诸位,若要寻天命,朕即天命,若有不公道,朕能给你们公道。这些年朕教化四方,安西北、定北疆,大清的疆域如今何其广大。朕实指望接下来便使万民调养生息,各个安居乐业,诸位既有胆量到这里,如何没有胆量与朕相商。”
皇帝认出仇敌,心里反而有了底。他的一番话说的自己都慷慨起来,身后众妃不自觉也生出胆气。
只有小舟上的几人,均是冷笑连连,你看看我我看你,最后王路把刀在船上一拄,挂着那副游侠儿惯有的不在乎,笑道:
“你他妈个天命,放屁。”
进忠心里叫好,差点没忍住乐出声音。他借挥去画卷飞灰的动作,抹干净嘴角的笑,在人群里去找卫嬿婉的身影。却见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皇帝,没有惊慌亦不觉得滑稽,只有认真。
“老子数十个数,叫你这些婆娘都上船,爱去哪去哪。你不许动!”
王路没给任何人分神的机会,大声喊出个“一!”,黑暗里不知道多少个人齐声高喊一声“一!”
皇帝一把拉住如懿的手。如懿感到他满手的汗,缓缓回握住那只手,而后目光变的坚定。她找到太后的位置,默念一声“靠您了。”然后轻声说道:
“我陪你。”
海兰就在她身侧,心都快被揉碎了。两行眼泪急的直接落下,自己的手却突然被一个人牵起来,是卫嬿婉。她强拉着自己向前一步,耳听得她说:
“本宫与愉妃、舒妃,也不会走。”意欢微微一笑,走到卫嬿婉身旁。
进忠怔怔望着卫嬿婉,也已是泪流满面,不用再思索也知道了她的意思。皇帝未必会死,那就意味着可以去争。她不好表现的太过惹眼,于是拉着愉妃、舒妃。偏偏这两位一位痴念皇帝,一位心系皇后,必然都是不会走的。
可是我呢?我进忠在你卫嬿婉的心里,便丝毫不需要被在意?还是说局势已成,这个戏台上的人无论对皇帝恋慕与否,忠诚与否,都有不能离开的理由。
“十!好啊,那就都别走了。”
王路伸手接过同伴递来的弓,开弓如月,箭比霹雳,火似流星,直直射在火油洒过的地方。
“好叫你们这些执迷不悟的皇帝、娘娘们知道,老子山东的兄弟拼完了,闽粤的兄弟也拼完了,眼下牵绊住绿营的八成也都回不了家。可满天下的旱灾涝灾,处处在饿死人,这样地主还在圈地,还在逼人卖儿卖女。凌云彻,凌大人真是孤勇,整整两省的官兵,只有你这个同知来救这狗贼。其余的人,待价而沽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