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月下,光影拂拂。
除去凛风,些微能闻见急促的喘息声。
那是过于激动带来的兴奋。
顾牵白独身于尸骸之间,冷睨着草间的横尸,周身尽是带着戾的死气。
素净的衣袂上浮着腥湿血气,却无一处是他身上的。
方才喧嚷着的僧人此时皆张口不语,各个毫无声息地倒在地上,唯睁圆着惊恐的双目望向黑天。
觉是不够,顾牵白将剑从那僧人胸口拔出,竟是连眼都不眨便往手上划去。
青白的衣袖上极快染出一片红来,白皙的皮肉蓦地绽开,只再深下便能见白骨,他却无知觉般,甚至于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吟。
方才伤过她的那只手,早已从那僧人身上卸下,不知所踪。
在见到她脖子的血痕的那一霎,他就要疯了。
更别说眼见他们将人带走。
他要杀了他们,要找她。
找她,找到她。
脑中只剩这一个念头。
找她。
找她找她。
找她找她找她……
他沿着路,来到了义庄。
这样的地方,留她一人,怕是要吓坏了。
顾牵白在一堆女尸中翻找着,终是将注意放到了那副新钉的棺材上。
在这。
掀开棺盖那一刹,他是害怕的。
可见到里面瑟缩着的人后,他兴奋极了。
那是不可言喻的。
他找到她了。
*
灭了火,金渡寺内总算是消停了一会儿。
袭鹤远和袭少州到处寻着袭如清的踪迹,翻了遍,都见不到人影。
“小妹!”
沈湘迟迟等不到人的消息,也有些急了,兄弟二人忙地安抚,寻了更多仆从一同去找人。
与此同时,顾远殊和顾云霓也在一同寻着顾牵白。
“长兄!”
更可怕的是,他们都发现皇后和公主都不见了踪影,此事麻烦至极。
两家人对在一处,眼神中都已了明了情况,顾远殊带着顾云霓将所有人都聚在原祭台处,包括那些僧人。
袭鹤远走到那些僧人面前,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瞧,直到他们心里发毛。
有人没忍住,问道:“这位施主,火已灭了,今日的傩戏也到此为止了,可还有何要事要我们帮忙?”
袭鹤远冷哼道:“是么?”
其他僧人也跟着道:“夜已深,其余施主皆受了惊吓,应回去好好休息。”
袭少州甩出一句话来:“皇后和公主,被你们藏到哪里了?”
本想休息的其他臣眷一听到这话,先前被喊来的不满顿时消散,涌上的满是惊恐,皇后公主一同失踪,这事说大了,在场之人都是要掉脑袋的。
“还有我的小妹,被你们藏哪里去了?”
“还有我长兄!”
袭鹤远轻睨过这一群僧人,语气森寒:“今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找出来,皇后公主在此失踪,你们不想掉脑袋吧?”
此言一出,众僧人连连冷汗涔涔,哆嗦着身子,就差跪下去。
*
听到熟悉声音时,李溪之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一睁眼,看到顾牵白的脸时,她的鼻尖登时一酸,眼眶打着热。
见到那道早已凝结的血痕,顾牵白下意识抚了上去。
他的手指有些粗糙,抚上她脖子的那一瞬间,身体不禁战栗。
“疼么?”
李溪之摇摇头,疼是疼的,但也没那么疼。
他没再说话,轻轻将李溪之从棺内扶起,替她拿下那团堵住她嘴的破布,再用剑挑破了束住她手脚的绳索。
松开手的一瞬间,李溪之忽然轻松不少,可先前的惶遽仍在,望向顾牵白时,眼中的泪水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直簌簌往下落。
顾牵白心滞一瞬。
手中剑柄快要攥断,乌黑的瞳眸中如潭水般沉沉,他深吸一气,俯下身去一把抱住了她。
“对不起。”
压抑许久的情绪在此刻爆发,哭出来后感觉好了不少,李溪之轻轻地拍了拍他,示意自己已经好多了。
顾牵白带着几分眷念松开了手,这一松,便让李溪之瞧见了他手上的伤口,她抓住他的手,“你手受伤了!这么多血……”
只顾着害怕,都没注意到顾牵白此时的面色极其苍白,他却还挂着笑,似是根本不在意。
李溪之从本想从棺内踏出,不想被给摁了回去。
“怎么了?”
顾牵白:“他们将你放在此处,定是知晓会有人来拉走你,被他们拉去,便也知道皇后下落。”
他说的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