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开心心用过午膳,墨玉便把叶清禾领着进了秋华居的小书房,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各类红联罗列在中间圆桌,净手之后叶清禾便开始端坐写字。
墨玉正端水出门,便见前方暗玉紫蒲纹狐毛大氅飘过,忙低头见礼:“见过王爷,姑娘正在小书房里头写对联。”
沈淮之漠声道:“好,免礼吧。”脚步微转,往小书房走去。
虚掩的门缝中,室内轻燃着琥珀与白麝香清香,身着海棠红缠枝莲纹立领袄的叶清禾正伏案书写。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棂,将光影分层打在了她白皙无暇的脸蛋上,发间的白玉莲簪衬得她甚是温柔。
他站立片刻便推门而入,叶清禾正巧写完一处废纸,抬眸一瞬二人眼神不知不觉交织一团。
清澈闪亮的明眸对上目光深邃的黑眸,叶清禾大方莞尔一笑道:“新年好呀!”
沈淮之心跳似停了一拍,而后便是无边地震动,好不容易压下心绪,他垂眸朝书案望去:“新年好。”
“你来的正好,我刚开始写。”“无妨,我来寻古籍,你写吧。”沈淮之随意从书柜抽出一本古籍,坐于书桌左侧的圈椅上作翻阅状。叶清禾抬眸一瞥,见他正是认真看书便放下心,凝神继续书写眼下的对联。
虽长于山野,没有上过学堂,可自小爹爹便喜欢带着她练字,扎扎实实领着她打好基础,便要求她一年临摹一本大家之作,不拘字体,直到她看上了卫夫人的《传阵图》方觉得这练字之妙。阿娘戏道自家女儿习字是杂学派,也随她乐意。自爹爹阿娘出游之后,她来了这上京之后倒鲜有空暇静心焚香练字了。
扔了不知多少张野笔,叶清禾才慢慢找回感觉,沾墨运笔开始正式写上红联纸。申初时分,总算写完第一张。她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洋洋洒洒笑道:“这可来得太不容易啦!”
沈淮之将视线从书中抬起,走近细看,“春满九州千里秀,时逢盛世万家兴”一行草书就出现在眼前,笔势婉转流利,显得这上联风格遒劲潇洒。
“不错,竟无寻常女子气。”他中肯评价道。
“哈哈,我阿娘说我是杂学派,自是比不得上京这些才女啦。”叶清禾轻抬手腕,颇觉劳累,左手轻揉右腕走向窗边。
“累了,横批歇会儿再写,你虽坐那但是我也感觉有压力,得缓缓。你要不要也写一副?”
沈淮之朝她投去目光,点头道:“可以。”接着便脱去大氅,沉思片刻开始沾墨书写。
叶清禾注视眼前伏案的男子,苍劲有力的后腰正笔直挺立,侧头看去依稀可见脸庞线条流畅如工刀刻画,鼻梁挺拔得漫不经心,那个往日清冷矜贵的王爷写起字来竟是这样温润如玉。她嘴角微扬地将视线转移至窗外,这个王府怎地如此安静?
食顷刻间,沈淮之落笔。叶清禾见状忙凑近一看,惊道:“你怎么跟我写的一样?”
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沈淮之并不闪躲,后背斜靠,难得嘴角微扬,注视着眼前女子侧脸道:“我习武出身,拾人牙慧你不介意吧?”
叶清禾忍住笑意摇头道:“不行,我介意,你这字明显比我写得好,一同挂出去我可丢脸了,快重写!”说罢就近将他后靠的右手拉起,放在桌面,俏眉佯装生气状,瞪眼示意沈淮之重写。沈淮之顿觉心头似被羽毛刮过,喉咙痒痒的令他不禁轻咳一声,手上却已听话运笔。叶清禾这才离了书桌往沈淮之先前所坐靠椅走去,随意瞥了瞥他看的古籍名,低声道:“都看《洗法志》了还跟我说习武出身?哼哼!”
外头端茶的墨玉瞧见赶紧往后退数步,主子们打情骂俏的好时机,可不能让人乱进。
沈淮之装作若无其事,片刻又成新联。
“春来满天星抖动,月照万里乾坤明。”叶清禾走近边看边念道,沈淮之的笔法相较于她更注重点画提按起伏的力度,粗细长短之对比也鲜明,“收敛迟涩,豪放绵劲,习武出身的宣王爷谦虚了!”爹爹总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今日她算领教到了。
她默不作声接过笔,顺势将横批写成:岁序更新。沈淮之见她提笔到落墨,一气呵成,沉静谦和,自有一股洒脱之意。他如玉的指节轻敲桌沿,眸间深沉散去,只余无边宁和。
“这白玉莲簪倒是衬你。”沈淮之状似无意地说道。
“嗯,说到这玉簪,还得多谢你呢。我第一次收到这么精致的玉簪,摸上去细腻无比,这样的宝藏玉簪应该不算贵吧?”瞅着沈淮之眼眸一亮,叶清禾还差一句我怕我还不起不敢说出口。
“小事一桩,清禾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沈淮之敛下情绪,瞧她这懵懂模样,怕还是不知玉簪寓意,单纯图个好看罢了。无关紧要,她喜欢便好,于是到嘴的询问亦变成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就好。”叶清禾边简单收拾对联便朝外道:“墨玉,我有点渴了。”墨玉连忙将茶端了进来,一盏放置沈淮之面前,一盏放置在叶清禾面前,随后退下。
叶清禾端茶便饮,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