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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渐安听了,不由得大受感动,“原来我阿娘和阿爷,还有这么一段往事。阿婆,你就是那时候跟着我阿娘来的吧?那为什么,我阿娘郁郁而终?”
陈婆叹了口气,“那是因为你阿娘,老想着事儿,把所有的过错都推自己身上。也罢,我就都告诉你吧。当初,你才几岁,肯定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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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李齐昭即位第五年,江陵府君冯韶谋反,来势汹汹。自三国起,江陵位天下之中,为重镇,叛乱就没停过。今时今日,大周得国太易,人心不服——故而叛乱发生在江陵,实在是意料之中。不过这次,柳念之并没有出兵的打算。江陵刺史毕竟是旧人,而柳念之走到现在已经没多少旧人了。
皇帝只好任用了清河崔氏的崔神秀,于是,朝廷军势如破竹,不到一个月,就尽诛余孽。这时候崔神秀派人,给了柳念之一封信。
“江陵元凶,吾已诛杀。于府中搜捕,得书信十余封。不知如何处置?”
柳念之拆开书信,发现是冯韶与妻子冯绚的往来。其中,有些涉及到朝政,包括谋反,也是冯绚提前透露,说燕王尾大不掉,此时与燕王南北呼应,定能教皇帝不知所措,京城易主。柳念之一怒之下撕了书信,燕王居然想反?连儿子都没有,反了又能如何?他更不明白,为什么冯绚要这样对他?他待冯绚还不够好么?
但是他不想质问冯绚,只好密信一封给皇帝:
“江陵元凶,意在神器。不忠不义,已非念之故交。伏惟陛下圣裁,宜尽诛之,不得有阙,以防后患。”
命令一下,整个江陵,化为人间炼狱。
柳念之封锁了消息,自从生下幼子后,冯绚的身子就不大好了,每天都是养着。忽然有一日,她做了个梦,梦到江陵亡魂,来找她索命。她惊惧不已,缠着柳念之,“常思,我想去江陵看看。”
“江陵?我派人去,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柳念之以为不妥,手里捧着药碗,吹着热气。
“狐死首丘,我觉得,自己时日也不多了。这些年跟着你,敦煌,长安,洛阳,晋阳,都走遍了,唯独没有回去看看。你能不能,答应我,让我去看看?”冯绚拉着他的衣襟,一头乌发下,眸如寒潭,枯槁无比。
“以后再说。”柳念之把吹凉的药给她,谁知冯绚撇过头去,“不,婆婆,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们一起回江陵看看,当年那些姐妹,现在应该都嫁人了,后院的小鬼头,肯定也长大了,我还没见过他们,之前说要接他们过来住,他们都说,住习惯江陵,不想来关中呢。”
陈婆也不知该怎么回了,盯着柳念之。
“那好,你便回去看看。”柳念之无奈,叫了陈婆出去,“这次去江陵,你务必要开导她。她已经是长安人了,跟江陵那些谋反的贼人什么关系也没有,知道吗?”陈婆点点头,“放心吧家主,我肯定会护着娘子回来的。娘子也不眷恋江陵,不然当初怎么会跟着家主呢。”
柳念之摇头,“我是怕她,突然想起落叶归根来,那就不好了。”
冯绚和陈婆一路顺流而下,抵达江陵。陈婆带着她,去了刺史府。还是当年的旧邸,不过府中已经换了人。路上冯绚也听到冯韶叛乱,余党被诛,她心中猛然一跳,想起很多不好的事。陈婆在船上,给她打了一杯羹,“娘子,越往南暑气越重,你估计不太习惯。”
“哪有什么不习惯的。楚地长大的女子,怎么可能不习惯呢。”陈婆登时便知道,柳念之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但是娘子现在已经是长安人了……”
“婆婆,我若不是楚女,又怎会与常思结为夫妻?这么多年,我想吃莼菜,长安都没有的。这下可要好好尝尝。”冯绚不知是不是病重的缘故,现在竟极为恋乡。船靠近岸边,陈婆搀着冯绚,入了江陵,一路上的风景太过陌生,就连吆喝的小贩,说的话都不是小时候记忆中的那些了。
“改朝换代,连音都换了。”冯绚感叹道,她和陈婆,循着记忆,去了刺史府。落日余晖下,陈婆敲了门,“府君,府君,我们是长安柳令公家眷,天黑,特来此投宿。”
一听是柳令公,新刺史忙着开了门,“原来是柳夫人,下官等待多时,不知柳夫人……”
“见过府君。我是刺史府旧人,不知前刺史冯韶,现在何处?可有坟茔?我好前去拜祭。”
新刺史脸色一变,看陈婆同样严肃的脸,支支吾吾回话,“嗨,有的,有的,就在城门外,不过,这天色晚了,夫人不如暂住,明日早上,我亲自带夫人去看!”
冯绚觉得有什么不对,放下行李,“有劳了,我想出去走走。”陈婆忙跟上,也把行李放下,“辛苦刺史,我们住一晚上,明天就走。”陈婆说着,往刺史手里塞了些散碎银两,“别的地方,夫人和我都不放心,只有刺史这里,又眼熟,还安全。”
“世风日下,夫人和令公有此担心也再正常不过,只是……”新刺史还想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