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妄闻声一顿,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眼前少女慌乱地盯着自己,他轻声道:“宁宁,这是怎么了?”
而他不知道此刻岑慕宁的心绪有些混乱,她尴尬地笑了笑:“没,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
江无妄松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累了便先去休息吧,我无碍的。”
少女缓缓坐下,垂眸不语,陷入懊恼中,她刚才怎么会把江无妄的身影看成是谢京昭的呢?他们俩性情差了十万八千里,不禁感慨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累了,脑子都有些混乱了。
岑慕宁双手托腮,不禁有些出神。
谢京昭的模样在她脑海中一直挥散不去,人们常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可他是谢京昭啊,当年名动京城的少年将军,高头大马过京城,惹得无数闺阁女子芳心暗许,倚楼红袖招的少年郎啊!
她又怎么会忘记呢?还记得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岑慕宁偷跑到京城城门上方,看着她心中的少年郎出征。
谢京昭一身战甲披身,红色的披风猎猎作响,白色骏马上的他剑眉星目,眉眼中尽是意气风发的自信,那般骄傲,如天空中最傲的雄鹰,即将启程远方。
岑慕宁想,这般的人,应当永远骄傲阳光,可他已经回不来了。
鼻尖一酸,岑慕宁的头脑有些发懵似的疼,眼眶也有些泛红,自从谢家满门抄斩后,岑慕宁便落下了这个毛病,太医说是因为忧伤过度,让她不要再多想。
面对太医的告诫,岑慕宁只是一阵沉默,有些事,有些人,总是让人抑制不住的思念。
她吸了吸鼻子,使劲抑制住此刻有些湿润泛红的双眼,心里却是止不住的难受。
江无妄注意到了不对劲,看着岑慕宁此刻失神,眼角的红色和眼底的沉默,他放下手中的书册,起身来到了她的身边,一把抱起发愣的岑慕宁。
被抱起来的时候,岑慕宁才有些意外似的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双手搂住江无妄的脖颈,眸底一片疑惑不解,她惊诧道:
“江无妄,你这是做什么?”
少年的眼神幽深宛若深潭,却染上了几分愠气,眉头微蹙,此刻注视着怀中的岑慕宁,不禁让她心里发慌,默默地低下头。
“你不舒服为何不告诉我?”
“我哪有不舒服”,岑慕宁语音低弱,有些倔强似的扭过头去。
见她依旧不肯说实话,江无妄无奈地叹口气,随即把她抱到了床榻上,为她脱下鞋子,盖好被子,有些严肃地说道:“现在听我的,好好休息。”
岑慕宁只是低头不语,既不躺下,也不反抗。
江无妄准备起身离开时,却突然一顿,宽大的衣袖被一只白净的手抓住,他回头看向垂眸的岑慕宁,有些诧异
“别走”,尽管声音微弱如低语,但江无妄依旧听到了,也听出了她此刻的低落与惆怅。
清秀的少年会意,他静静地坐下,唇角挂着善解人意的笑容,仿佛如朗朗清风,皎皎明月,如墨的青丝垂在他的肩头,平添了几分韵味。
“我家夫人这是想让为夫留下做些什么?”,他的语气仿佛是在调侃,笑意里带了些挑逗意味。
这让岑慕宁不禁赶忙放开了紧抓着他袖子的手,侧脸扭过,硬声道:“没有,你可以走了。”
但江无妄此刻很清楚,岑慕宁患得应该是心病,察颜悦色久了,江无妄透过表象能看到一个人的心底,他能感受到她此刻的低落之意。
随即温声道:“有什么事说出来,别憋着心里,会生病的。”
“我……没有心事。”
“我家夫人了不得了,竟然会说违心话了!”
这让岑慕宁有股想给他一拳的冲动。
江无妄知道,也许她此刻需要的是陪伴而非聊不完的话呢?于是他便陪着她静默。
“江无妄,你说,一个人若是活的太累了,该怎么办?”
少年稍微放松身体,背靠在漆黑的木柱上,略微思索后答道:“人人都在负重前行,累了便稍作休息,无论是上山的路还是下山的路,都不容易。”
“可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我的夫人能够为了一群人而努力,为何没用?”
“那若是最后失败了呢?即便成功了,有些人也回不来了。”
岑慕宁抬头看向身旁面带笑容的江无妄,眸中含着泪光,此刻秀眉紧缩,朱唇轻颤,她一个人忍受了很多吧!
江无妄一怔,对啊,他们回不来了,活着的,死去的,都回不来了。
谢家百年清誉,忠门惨死,赤霄军数万将士,无数兄弟,他们的傲骨留在战场,留在边境,甚至无人为他们敛尸,半生为国厮杀,却永远无法魂归故里。
在岑慕宁看不见的一侧,他修长的手紧握成拳,指尖捏的有些发白。
“不,我们不会失败,他们回不来了,但他们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