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种寄人篱下的自卑感。
“你让他付出点劳动,他找你拿钱的时候,能多点底气。”
“说得对,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慈琰说着,又摸了次关秋屿的额温,“怎么变严重了?”忙起身倒了一碗温热着的药汁,看着关秋屿全部喝完才放心地吹了灯。
眼前是彻底的黑,反而放大了其他的感官。
关秋屿浑身发热,白日清浅的呼吸,此时被染上暧昧的意味,听得慈琰难眠。
“都病成这样,真不能告几天假,在家好好休息?”
慈琰完全是好心,但她没抱多少希望,别看关秋屿性子温和,认准的事却从不因外人改变。
所以她说完就闭上眼,没指望自己能扭转关秋屿的决定。
“我听你的,明日请隔壁古兄代为请示,我就安心在家呆着养病。”
关秋屿一改往日对自己的漠然,竟然同意了慈琰的提议。
“老实说,你找聂图谈,究竟答应了什么?”
慈琰翻身过来,半撑在关秋屿上方看他,“古毕要去兵部,你呢?”
“老师在翰林院组织古籍汇编,我想留下帮忙。”
关秋屿捻头去尾,说了最表层、也最容易理解的理由,就不算隐瞒慈琰了。
“在翰林院编书,也不错,但我在意的只是你自己开心。”
慈琰的话音显得闷,又俯身靠在关秋屿心口,听他规律又有力的心跳,“不要总为别人活着,哪怕偶尔也为自己活一次?”
这本是很严肃的话头,关秋屿却在这时笑出了声。
他听出慈琰的紧张和担忧,就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干脆一个翻身,调转主动与被动的位置。
“说,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生病中的嗓音,自带拖沓的慵懒和蛊惑。
她的回答被淹没在无边的愉悦中,像被漫天风波掀翻的小舟,完全找不见航迹线。
为什么每次都被这人算计得死死的,明明是她占据主导,最后也全是她先告饶。
“哼,我算看出来!在咱家,你是负责挖坑的,我是负责跳的。”
次日,慈琰睁开眼就踢了关秋屿一脚,但力气不大,一来她浑身没劲,二来也舍不得。
接下来数日。
依照关秋屿的意愿,他请古毕向翰林院告假了十天,专心在家养病。
古毕得知关秋屿病倒,像是早就料到会这样,什么都没问,只拜托慈琰转告关秋屿:就算他去了兵部,互相也还是朋友。
“他还让我嘱咐你,以后参加聚会小心为妙,像上回那样的诗词,一定少写少看。”
慈琰把关秋屿的话完整地转达,又没把最后的窗户纸捅破,给古毕保留了一线尊严。
“我会小心。”
古毕都心领神会,又忍不住向慈琰多打听了一句,“关兄以后还要留在翰林院?到什么时候?”
慈琰哪里知道答案。
她对古毕摇头,“至少也要把古籍汇编的事完成。”
半个月后,关秋屿如约重回翰林院。
而他的出现,在其他同僚之中引起议论。大家都为关秋屿感到惋惜。
“他是状元郎,处境居然还比不上古毕那种二甲进士?”
“这有什么?你们别忘了他父辈上犯的过错!关家是被砍了头的啊,他自己也被流放过。才过了九年,他能重新回到京城,已经很不容易了吧?”
“话虽如此,还是觉得他好可惜,如果他父亲没招惹刘列,如今早就继承公爵位了吧……”
“嘘!不可胡言,不想要脑袋了?”
耳边嗡嗡声不绝。
关秋屿一路沉默地走,心里难免悸动,面上却毫无波澜。
他与那些看他热闹的同僚对视,回笑,似乎什么都没听见,却把每个字都记在了心里。
在诋毁和轻视面前,任何言语的反击都显得可笑和无力,在关秋屿看来,只有他拿出明明白白的成绩,才是最好的还击。
老师高见鹤今日也在史馆修撰廖广祥的小值房里。
师生三人再次重聚,高见鹤和廖广祥看关秋屿气色好转,便知道他在家中被照顾得不错。
“听闫瀚说,弟妹是博县人士,还懂得医术,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贤助。”
廖广祥如此说着,眼中流露出真切的羡慕。
高见鹤听此,亦是满意地点头。
“大概是我上辈子的福报吧。”
关秋屿自我调侃,看廖广祥把借穿的厚衣递还过来,他接住抱在怀里,不自觉地笑。
片刻,他放下衣裳,向高见鹤说起“追加印刷”的打算。
高见鹤已经听廖广祥汇报过。
此刻,他当着关秋屿的面,不吝其词又夸赞关秋屿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