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觉,托了炮竹禁令的福,绝了午夜时分的鞭炮响,清清静静,一觉睡到天亮。
外头有了走动声,江明达翻身起来,叠好被芯,夹在腋下。主卧安安静静的,他站在门口仔细听了会,确认她没什么需求,抱着被子下楼去。
一早就有来来往往的人,上门来拜年的男子,他会发一包好烟,他家好吃的多,本家的小孩,一人给一个一百的小红包,比其他人家好处多,所以很多人选择先来这拜年问好。
往年他在二楼招待人,今天怕吵到她,搬到一楼店面里。人来人往,忙到九点半,他把卷闸门关了,上楼拿上东西送去大伯家,给奶奶拜年。至于二三四五伯,那就一家给个五百红包,没东西了——年前送过羊肉和水果,已经尽到了做侄子的本分。
忙忙碌碌的新年第一天,早没了儿时的喜悦,更多的是应付。
他跑完这几家,骑着小电摩回去,路过一个侄子家的新房。江博在坪里喊:“达阿公,摩托,我的。”
这家伙!
不过这车是真要换一台了,太大了,小瑷骑上它摔了跤,说明它不合格。
他骑回自家坪里,朝江博招手。
江博穿着新皮孩,踮着脚跑了过来,进门就先抽几张纸擦鞋。
江明达看着他,就像看见了穿着新西装的自己,真的有点尴尬。
“怎么了?蜘蛛王的,好几百呢。”江博当着他面,用力地跺脚嘚瑟。
“可真有你的。摩托车过两天给你,今天先帮我守一会,有人来了喊我,我上去预备点菜。喊的时候不要太大声,也别让他们吵!”
该来的人来得差不多了,最多还有两三波,迟到的人不值得他蹲守,他得给他家小瑷做午饭呢。
“行!”
江博丝毫不见外地翻熟食吃,翘起二郎腿翻手机,新皮鞋一摆一摆的。
江明达挠挠头,假装没看见,上楼翻冰箱去了,在心里嘀咕:我还会做点什么菜呢,弄点什么好呢?
还好还好,除了腊牛肉外,冰箱里还有很多半成品菜。只要做好今天的午饭就行,晚上有唐伯母,明天说不定江枫有空,可以喊他来。
到了此刻,他才发现她的考虑不无道理:她懒,他忙且不会。伏龙老习俗里,男人都是不干家务的,他从小形成的观念里就没有这么个照顾人的意识。尽管他脱离了重男轻女之类的陈旧思想,但潜意识里,还是没办法想象自己围着厨房转的画面。
有困难,但不是没办法,多挣钱,请个保姆吧。
他拿了几样菜出来预备,因为窗开着,隐隐听到江博在跟谁说话,噼里啪啦的没停顿。他走到窗户那,伸出脖子朝下面问:“江博,是谁来了?”
江博没答,有人从店里走了出来,仰头看他。
江明达一惊,蒜苗脱了手,垂直落下。
阮妍琪盯着面前还带泥的蒜须,脸色变了变。她再抬头,江明达已经不在窗户那了,她抬脚往里走,江博早早地蹿到前面,一边挡道,一边骚扰:“美女,加个微信做个朋友噻,达阿公没空,我有空,你想到哪里耍?我陪你去咯。仙女峰有雪松,想去看吗?”
阮妍琪很无语地说:“我找江明达,有要紧事。”
江博往楼道上方瞟一眼,为了小电摩,十分尽职地守门。他神神秘秘说:“我达奶奶还在睡觉,我们讲话都要小声点。你上去的话,她会不高兴的。”
这正好坐实了那位是“悍妇”的猜想,阮妍琪的脸色垮了。她问江博:“他怎么找这么个人?这都几点了,还在睡,怎么能让他做饭呢?”
“缘分呗!睡会觉有什么要紧的,晚上累到了,你懂得。”江博挤眉弄眼,因为长得好,倒也算不上猥琐,只是有点喜感。
阮妍琪经历多,很会看人,这小伙有七八分帅,但衣服、裤子、鞋子的档次一般,绝对没什么家底。过了三十岁,她就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提高音量,冲着上面喊:“明达,明达!”
“别喊了,等下我……”江博先噤声了,因为脸色铁青的达奶奶就站在楼梯口看着他们,达阿公在她身后探头探脑的,把个妻管严演了个十成十。
江瑷身上罩着江明达那件厚羽绒服,不紧不慢地往下走。江博无意识地退了两三步,连带阮妍琪也莫名地紧张起来。
“别走啊!”江瑷一把薅住她的“皮草”,丝毫不给面子地说,“就等你呢,带工具了吗?我们没有皮搋子。对了,以后别买这种草兔冒充的货,尽掉毛,还容易倒伏,不好看。”
阮妍琪又想挣脱她,又怕被她薅秃掉一块,那这五百块钱就白花了。她气恼地说:“你干嘛呢?我找江明达,我不认识你。”
江瑷不是真缺修理工,松开手,冷着眼上下来回看,然后嫌弃地说:“这十几年干嘛去了,怎么老成这样了?”
说女人老跟杀了她没区别。阮妍琪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