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前面走,江明达在后方笑。
江懒懒走楼梯,全靠后面推,到了五楼,竟然还夸张地舒了口气。她提醒后面的江明达:“等你成了江发达,想办法装个电梯吧。要不然,我们的交情,就到二楼打止。”
打止是方言,江明达听后哈哈笑,问她:“其实你会说这里的话吧?”
江瑷只笑不答。
这几天都是别人说伏龙话,她讲普通话,彼此听得懂,这样混杂交流,照样能无障碍沟通。在她家,也是这种模式。江明达突然意识到:她这么聪明,对那一家人又有这么深的感情,对她来说,学讲方言应该不是难事。
江明达送到主卧门口,又返回四楼帮她拿了袋子,站在门口递,问她:“我进来找找遥控器,平常习惯了用手机遥控,没用它。”
江瑷已经很困了,这几天睡眠严重不足,当然,是以她个人标准而言。
她摆摆手,说:“你用手机帮我调好就行了,22度。”
她甚至等不及清场,拉链一扯,衣服一抛,加绒裤一褪,再把鞋踢了,拉住被子一盖,再不动了。
江明达帮她设置好空调,要带上门时,又听她说:“明天不许喊我,我冬眠。”
“好。”
不知道为什么,把事挑破了以后,他反倒清心寡欲了,没了要留在房里蹭点什么的龌龊想法,只有激动。
她今晚睡在他房间,他昨晚睡在这,两人睡过同一张床,四舍五入就是共眠啦。
哈哈,江明达浑身是劲,哼着歌下楼干活。
门关了,江瑷睁开眼,望着昏暗的房顶,无声叹息。
不该睡这张床,不该来这个房子,不该和他走那么近的,可她总是情不自禁地贪恋那点温柔和温暖。
很多年前,她嫉妒过阮妍琪,那时年纪小,男女□□上未开窍,并非吃醋,而是单纯羡慕有个人这样赤诚地对她好。所以当阮妍琪践踏江明达自尊的时候,她会代他愤怒——这浮华世间,遇上这样真挚的感情,应该好好珍惜啊!
当林以泽对她示好时,她又过分看重,以至于缺乏了基本的判断力。
好像总是错,好像总是衰。
江自成和杜婉慧对她的爱有条件,有限制,她在很多次失望过后,骄傲地选择了以冷漠回击。
别人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她不是,那就不要好了。
林以泽将宗书恩视为女神,为此来伤害她,那就恨吧。
秦修贤为了他的家人和“外人”,不断地挑刺她,那就散吧。
现在有个这样好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差点脱口答应了。可她知道,江明达和自己不是一类人,他外向,永远精力旺盛,他情感充沛,善于交际。他的每一处,都是她的反义词。
她不能因为一点私心,就将两人拖入困境。他终究会爱上一个热情似火的女孩,到那时候,他们要怎么办?
她轻轻哼唱起一首明明很讨厌又忘不掉的歌:
我爱了另外一个人
开始很单纯
没有人认真
就像我躲不过
男人对女人的脆弱
我开了另外一扇门
进来一个人
却要离开一个人
他在等你在问
开始和结束的於心何忍
怎么和你谈到他
难道可以在你面前
承认我爱他
虽然依然为你牵挂
可是我爱他
多少夜的挣扎
自责失落折磨都沉默
扫地、擦桌子、清垃圾,送下楼,洗澡,预备明天待客的吃食和烟,准备给亲戚家小孩的红包。等等,楼上还有个大小孩。
刘娴丽帮他兑了一堆新钞票,还为年底的生意兑了很多零钱,毕竟很多老人买东西只会用现金。
他凑了个888,这个红包单独拿出来,插在被她夸过的羽绒服口袋里,再把其它红包收进抽屉里。
当初装修没经验,东抄西抄,装出了个四不像。二楼最东边是厨房加卫生间,然后是这个被当成了娱乐室的客餐二合一厅。西边是四间并排的宾馆式标间,刘娴丽住了第一间,另外三间平常空着,偶尔有人留宿就住一下。三楼全是这种房间,一直闲置。四楼是两套小三室,没往外招租。五楼是一整套,他一个人住。
全部弄完就后悔了,钱花了,建得莫名其妙。比如现在,他就不知道该睡哪。
楼上有惦记的人,他上到四楼,打算在这凑合一晚,刚把棉絮铺好就起了别的心思,把它重新叠起来塞回柜子里,抱上一床春秋被芯,轻手轻脚上楼去。
他没敢偷香窃玉,但想离她近一点,抱着被子往客厅的沙发上一躺,假想一下自己是因为做错了小事被罚睡沙发的那个。
哈,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