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琼小生:
崇绪二年贰月廿二,清雪漂浮,这是自先帝乘鹤归去后,李昭凝自愿请命回长安,期间李暄虽宣她回宫,可她总以身体抱恙为由万般推脱,这次回宫李暄大悦,遣派斯王李显接长公主回宫。
[贰篇]
舟车劳顿,途径长安街歇息,此时已不似听闻中的晚市热闹,三三两两,清净无人。
李显立于我车窗边浅语问我要不要先垫垫肚子,我点了点头便下了马车。
冬卷过长安街,漫过稀薄雪于树梢,料峭寒风过肩,脸颊传来稍痛,在指尖的梅嗅香,清脆琥珀色下包裹的生红,粒粒唤着幼时回望。
下了马车的刹那,我又转头盯望着走近的小贩手里的冰糖葫芦,忽唤身边嬷嬷此时为何,竟时过境迁已离长安城整整十三余年,回过神来已与商贩擦肩而过,徒留吆喝,我呆呆往长安街的一家茶肆楼前走去,抬眸深眼间匾额竟已换了东家。
“算天算地,卜卦神灵。”
倏忽,那似半仙的人突然定在我面前,不知从何而来,口中振振,“这位娘子面相威严且生得娇俏,若与未来夫君搭配好,可是不多得的旺夫相,若姑娘让我看看您的八字,定会告诉您,您的八字配对好夫君。”
我笑着推脱,脱身后又见他俯我耳边,这次他把目光集中在我腰间的玉环,那是民间母亲见我初次时赠我保佑平安的,他开口道,“姑娘腰间的东西应是位于姑娘而言很重要的人相赠的吧。”
我淡淡浅笑不语,环顾四周看到李显从远处赶来,看他神色稍喜,先是凭身长拍了拍我望他的脑袋,尔后轻声对那半仙儿连忙推辞,后掏出几两碎财赏给那人,见那人不停息的说着。
我只听到他转头又讲李显面呈龙相,和我实属般配,我心下生怪又不知怪在何处,索性任凭心中疑惑滋生也不言语。
后细细想来这怪,原是我与李显本为姐弟,那人的话便是一派胡诌。
饭后路上飘起了细雪,墙角数枝梅愈发显得孤高,李显自那梅花幽角走来,回宫之程近在咫尺。
路上时常忧虑,我其实隐隐有些惧怕,脑海里的李暄自小便寡言少语,自他就位后却听到甚多有关他的背负一面之事,我自知不该揣测他人,可十三年的不见或许早已物是人非。
幽宫静谧,长廊浅语。
宫里的婢子匆匆事行,无有见人肆声言语,便连婢子见人都仅是行揖,默不作声。
我侧目而视李显,他向我作噤声,低声,“皇兄喜雅静。”
轻步稳慢,气魄凝轩。我本望着脚下路的眸子倏然被宫阙里的一抹威严气象吸引,我自认得他,当即皇帝李暄。
他看我的眼折了凉意,浅淡琥珀色中窥得星星柔情,我记得这双眸子,似乎从来没变过,只是我却酣然似倏忽眨眼间看他长大至此。
瞬息之间,我行顿首,听得他语气由错愕到覆上寒霜,“长公主……不必向孤行这般大礼。”
几句寒暄,李暄便让我先行休息,隔日后再同他叙旧。
行宫错落有致,景致别样,不似父亲喜爱的热闹盛况,一路上看到许多棵梨树,也有桂树,只是未曾开花,也不少几株梅花,独显傲骨。
风有些凛冽,我拽紧身上的披肩,四母亲临走前更甚嘱咐我入宫后要爱护自己,虽无曾人照料,换了行宫的嬷嬷,那便要更甚将自己喜怒哀乐言说而出。
她老讲我性子沉闷有些偏执,不似民间姐妹们泼乐,我也自知性子绵软,于这后宫恐只可自己悉心。
引路浔昭殿的时候被一小径引了目光,倒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是独独这小径比别处干净许多,我问李显这里面可有住人,他点了点头,说有一妃子名元卿。
那日我并未过多停留,许是太累,入行宫后倒头便睡,醒来时已是隔天辰时。
我起来洗漱,女婢送来几件衣裳,我挑了件看起来比较华奢却显厚重的衣裳。
女婢抬眸望我的时候,我有些出神,她长着算是人群中较为出挑的模样,恍惚间觉得她像谁,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我问她名字,她答结月,我问谁起给她的名字,她低头回道,她本不叫此名,是皇帝赐给她此名。
我轻“嗯”声,便去见母亲。那日雪融,瞧见赤乌,她拉我时,惟感渐寒,我陪笑众人,她却渐而转向嫡亲的昭云,嘘寒问暖,似昭云几年未见,乃甫回宫。
我立于高位,忽瞥见于一隅独醉的女子,虽看不清面容,可自发感受是位清冷美人,我有些好奇,便上前走去,众人也随我一同望向偏角。
“这位是自藉山来的元妃,目前住在清介殿。”旁人如是。
我微微蹙眉,虽与宫廷十三年未近,但也知晓清介殿原是前代冷宫,居其处必是妃子犯了错。
元妃起身向我作揖,嗓音清浅,“妾名元卿,薛氏人也,见过长公主。”
待她礼毕,众人视线也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