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车子行驶到宅子门前,魏奉山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不过下车的时候,佟明媚的待遇好了一些,那男人只是自顾自地推开车门,并没有再来暴力拉扯她。
佟明媚揉了揉刚刚被磕到的肘关节,眼中尽是不满,看了一眼前方看也不看她的男人的背影。算了,自己的前途还捏在他手上,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她加快脚步跟上。
到小会客厅,总算是不冷了,魏奉山面无表情地坐下,招招手,喊了个人过去,佟明媚瞅着那人面生,他弯腰附耳,凑在男人面前,魏奉山小声交代一句,人便走了。
不知道在密谋什么,像是躲着她似的,佟明媚压下心中种种不妙的感觉,袅袅地走过去,一路以来,情绪也酝酿得差不多了,一屁股坐到魏奉山正对面,开口便有种泫然欲泣的悲怆,她道:“二爷,您可总算回来了!”
话落,佟明媚捂脸,跟着一阵以假乱真的嘤嘤之声。
但对面坐着的魏奉山似乎毫无反应,佟明媚张开手指,从指头的缝里偷看他的反应,正对上魏奉山漆黑的眼睛。他现在平静得多,没有揍顾千松那时候的怒气了。
那么便有转机,英雄难过美人关,魏奉山肯定难过自己这一关。佟明媚给自己鼓劲,她眨着眼睛,期望能挤出一点不存在的泪水,能表明她现在的忠诚。
毫无湿意的媚眼抛过去,魏奉山却不接。
佟明媚一狠心,便站起来,绕过茶几,要坐到他身边去,挨得近点好说话,像方才在车上,佟明媚感觉那样近的对视,若不是魏奉山突然移开目光,她差点就要从他的眼里看到自己从前的荣光要失而复得了。
可是她才走到他身旁,还没来得及坐下,魏奉山便沉声道:“站着说话。”
这四个字冷若冰霜,他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佟明媚一时呆住,愣愣地站在一边,攥着手,有点不知所措,不会下一秒,他就会叫人把她打死吧。
她忽然庆幸没有为顾千松伤感,男人在这种事情里远不如女人受的苦多。真不公平,凭什么他只要挨一顿打,自己却要被迫“暴毙”。
佟明媚向后退了两步,这个时候跑还来得及吗,不行,且不论她这副身板能不能跑出这件宅子,就算侥幸出去,外面还有一圈守卫,方才进来时看了一眼,似乎比之前又多了。
小会客厅种安静了一阵,魏奉山不动声色地抬眼,望了站在一边的佟明媚一眼,她低着头,看不到她的面孔,便猜不到她的心思。
心思愈加烦躁,魏奉山往后靠在沙发上,一抬腿,将脚跷在了面前的茶几上,这姿势对于他现在身上裂开的伤口来说,最放松、最舒服。
他的冷脸转过去:“抬头,说话。”
他想,她的脸藏不住事,只要看见她的神态,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佟明媚心里正在罗列自己的各种下场,以及能自救的路子,发现条条都是走不通的死路,便对自己的处境愈加绝望。
说起来,不过是名声的事,这就要搭上她的命。她最冤枉的一点在于,虽然住进了顾千松的宅子,虽然和他同进同出,但时下人们放在嘴里说的“贞洁”却还在的,不过,因她其余的劣迹,是与否并不重要。
她始终没抬头。
外面忽然一阵汽笛声,花园里动静不小,接着外间一阵脚步声,进来的人慌里慌张地,“二爷,佟少爷不大好!”
佟明媚猛然起了精神,越过魏奉山,迎着来人的方向走过去,几个男人半抬半扶着佟旭修,慌张地走进来。
佟明媚一看,便知道佟旭修是发病了,他这一回似乎又更严重了,整个人毫无意识,头歪向一边,四肢和躯体似有不平之力相搏,不停抽搐着,口中还不时发出怪声。
佟明媚指挥:“快把他放下来,放下来,躺平,叫方医生。”
佟旭修被放在沙发上,佟明媚哄着他。
魏奉山也起身,站在佟明媚身边,他问手下人:“怎么回事?”
手下人一头雾水,“凤璇路果真没多少人,我们去的很快,佟少爷那时还很高兴,上了车还跟我们打听二爷您的情况,只是快到的时候,突然就不吭声了。再接着,就这样了。”
佟明媚急得要死:“魏奉山,快些请医生呀!”
魏奉山轻叹一声,拥住她:“别急。”
男人的手掌乍一贴上她的腰身,佟明媚便顿了一下,但她来不及多想,边听外间又有人报:“二爷,医生来了。”
原是魏奉山给自己请的,因他方才对顾千松没控制住,衬衫估计又是一片狼藉,刚还怕血染出来,吓到佟明媚,扣上外套的扣子作挡。
施医生也以为他是来给魏奉山这个不听话的伤患处理伤口的,但魏奉山发话:“先给他看。”
施医生转头去查看佟旭修,他面色痛苦,意识混沌不清,可大略检查一遍,身上不过是一些养得不错的旧伤,他皱眉问:“他这样子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