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门用来装腔作势去骂街的语气和平常的语气自然有所分别。雪流苏的声音更像是呼吸过经年风霜之后——受了风寒,导致的沙哑,又带着冷冽,与她女孩的身份,美艳的长相夹杂起来,凭空生出一种特立独行感:“你叫段衡,是吗?”
“你为什么要诬陷我?”段衡总算有了反应。
“你别害怕,我只是为了确定一件事情,把你的衣服脱了给我看看。”谁让他们被关成了对门呢,要是关成隔壁,那还不好看呢。
段衡:“……”
扒在房梁上的白云鹤:“……”
“为什么?”
“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你脱不脱,你不脱我脱,我马上就脱。”雪流苏一拍桌子站起来,做势要宽衣解带。
“我脱,我脱,我脱就是了。”
“转过去。”
段衡背后脊柱旁边的那个不成形的胎记就这样映在她眼前,但也只是一瞬间,段衡咻得一下就把衣服穿了回去。
果然。
“表弟,跟我回菡萏山庄吧。”
“……表表表弟?”段衡一个踉跄,差点就吓晕了。
“知道前朝女皇莫之琴吗?她的丈夫——也就是景文帝段书,文帝并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他的父皇看中他的才能,为他打破了嫡长子继承皇位的制度,由此埋下了祸患。继位之后文帝遭人暗杀,身中毒箭,命不久矣,除却莫女皇当时身怀有孕外,文帝再无子女,文帝为防他死后,妻儿子女遭人虐待折辱,下诏书将储位传给了他妻子。
为堵天下悠悠众口,又以母凭子贵为由,声明若其所生者为子,则待年满十六再允其亲政,若为女,则允女皇……便宜行事。”
段衡在心里把那个“段”字琢磨了一通,又把那段他心里很模糊的历史拎出来念了念,但他实在不敢肯定他认知里东西是不是真的,只好顺着接话:“然后呢?男孩女孩?”
“双生子,一男一女,只是那个男孩是个死的,有传闻说其中的那个男孩在众目暌暌之下被人拐出了宫,被人狸猫换太子换成了死婴。
当然也确实是这样。
文帝诏书里的便宜行事给得很嗳昧,也可以理解为女皇说什么便是什么,女皇当晚便立了她的女儿为皇太女,绝了某些人的念头。
那个男孩是被宫里的乳娘偷出去的,乳娘得了吩咐,意思是让……”
“阿嚏!”白云鹤自知暴露,从房梁上飞将下来,却受了雪流苏射出的飞刀一枚,正中后腰。
“啊!”
“白特使,白特使!”
“白特使!”
衙役蜂拥而上,扶住了他。
白云鹤转头盯住雪流苏,疼得有些哆嗦:“你你你你你谁啊你?”
“苏流雪,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骗你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嘶,你这暗器有毒没毒?”
“没毒,我也没使多大力气,伤不到脏器,快去看大夫吧,特使大人。”雪流苏衷心关怀道。
这人可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她岂不平白沾上一个谋杀朝廷命官的命名,到时候杀人偿命,家回不了,牢也得真坐。
得不偿失。
雪流苏握紧了藏刀的袖口,暗暗告诫自己千万小心谨慎,莫要滥杀无辜。
白云鹤一走,雪流苏正欲把话说完,却听见一阵咳嗽声由远及近,阻断了她的念头。倒像是个老态龙钟,病入膏肓的老人。
走近一看,原是个白白净净的病弱书生。
这书生背着一个木箱子,三步一咳,随行带着两个衙役。
“喀嗒。”钥匙插/入锁孔,书生进了雪流苏所在的牢房。
“半个时辰。”衙役轻飘飘地给定了期限。
“咳,知道了。”书生咳得越来越来越厉害,这让雪流苏不忍再袖手旁观,起身扶了
一把。
这一摸就摸出了些不对劲,这……是背肌的感觉,而且……应该挺健壮的。
雪流苏疑心有人寻仇,曹操上身,暗暗调动手中飞刀,蓄势待发,开始盘问:“寻常百姓过来探狱最多也不过给一刻钟,为何你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书生缓缓移动镇纸把宣纸铺平,慢条斯理道:“出卖色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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