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忘川的煎熬撕裂了他的身体,也未能出得这忘川河水分毫。
他只能拼命地喊着、嚎叫着:“絮儿,不要信了那老婆子,你不要相信她,不要喝那老婆子的东西,答应我,不要喝她的东西,絮儿,你若喝了,你就再也记不起我来了,你不能记忆消零,待我出了忘川,我们还要在一起,我们还有来生,等我,你等我啊!不,你不能忘了我,你不能........”
他焦急的,甚至带上了哭腔,一声声竭力的撕吼响彻地府:“絮儿,等我,我很快就能出这忘川了,我很快就能出去了,你等我啊,不要喝那神水,求你不要将关于我的最后一点记忆抹去,不要,不要啊.......”
这一世,已是他忘川河畔泣血劝她的第十个轮回了。
可是柳絮儿对这撕心裂肺的吼声,也只是淡淡地,以漠然而待之,望着手里的一碗神水,她只轻轻缓缓地转身,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路:那幽黑如墨般长长的小径,漆黑冰冷,空气中散发着阴凉的气息,使的她冷却了最后的念想,只见她垂下头,再次望向了自己的手中,在耳旁空灵的哀嚎四起声中,她落下一滴泪来。
又听孟婆催促:“别想了,别想了,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你若留恋,只有苦楚,倒不如,喝了这碗神水,喝下去,这心便不再苦了,那些折磨人的前尘旧事也都一笔勾销了,褪去了这身辛苦身,你就脱胎换骨了,如此,才能再去重新寻个好人家,重新开始崭新的人世,喝吧,喝吧,喝下便不再念前尘,没有旧事牵绊了。”
她目光呆滞,似有所思,在他一陈陈不绝于耳的咆哮声中,她更沉默了。若是一饮而尽,是不是人世间的情仇苦恨都不再头脑萦绕?她似有不信,而迟迟未见行动,可又摇起了头,那盘旋在心头的痛,不舍又如何?这一世的薄凉与辛苦,早已折磨的她身心疲惫。
望着面前一副副凄苦的面庞,一张张惊恐挣扎又低泣,但都终抱碗一饮而尽的亡魂,她便也挺了挺身子,面庞的颜色,誓要撑起一份决绝。
“不,不要,絮儿,你不能喝啊,你不能喝啊.......”他狂叫,惊慌,悲愤。
她只顾向碗,面对耳旁的咆哮,总算向孟婆问了一句:“絮儿是谁?”但也依然淡漠:“婆婆,您瞧那人,不想忘记,即便跳入忘川也不能解了前世疾苦,倒把自己逼的疯癫,真是可怜,可见,若还留着记忆,那才是最最让人痛苦的,我不要痛苦,再也不要了,我要忘了,统统都忘了吧。”
她潸然泪下,苦笑,也许解脱,不仅是死亡,而是死亡后的记忆幻灭,如此,才是真正的解脱吧。
她站在奈何桥边,一滴滴泪洒向身后那无尽的苍穹,她哽咽出了声.......
不要,她再也不要如当下这么痛苦,更不要痛苦地带着记忆延续着生命的悲哀,她要忘却一切苦楚,摆脱一切不幸,喝下手中这碗绝情的孟婆神水。
“喝吧,喝吧。”孟婆又催促了起来。“喝下去,今生所有的过往都不再现前,恩怨一笔勾销,没有烦恼没有忧伤,人世间的喜怒哀乐,都会烟消云散,再轮回了来生,才能如了白纸一张,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她端起碗,是啊,正如孟婆所说,如此,喝下去,才能是人生最理想的结局了吧?
可是忘川河里,夏烨的嚎叫声划破了冥空,只见一汪汪忘川河水向着柳絮儿面前打来,差点就溅翻了她手里的汤碗。
“絮儿,别听那老婆子的,她在这摆摊,她妖言惑众,你不能喝,你不能将我们的过往一笔勾销,烟消云散,不能,你不能啊,絮儿,你千万不能信她,你不能信她,你不能.......”
这突然的举动,引的孟婆大怒,她怒目向他:“夏烨,你好大的胆子,你不好好修你的修为去,却来扰乱我这一众魂心,可是何居心?你不要乱了规矩,否则,十个千年即使你受得,难道就不怕押去了十八层地狱,那样,受煎熬不说,你可就永无投生的出头之日了,这样的大罪,你怕是后悔,也要来不及的。”
孟婆话一落下,众鬼差上前,将一声声喝斥震的本就幽深的阴府,顿时如了响雷炸裂一般,地动山摇,一张张亡魂缩着身体,目光更为惊恐,一个个胆怯的抱头,低鸣。
柳絮儿缓缓抬起头,无视面前的纷争,她端起那碗,再也无了犹豫,和着泪,终一饮而尽.......
是啊,人世太凄苦,境遇也罢,总是要活的艰难苦楚,相爱也罢,总是有分离来苦痛,聚散两依依,不如爱恨消散去,忘掉,才是一种解脱。
“对不起,我要忘记,对不起,我不要想起,若总逃不出也承受不了,又还走不出这痛苦,不如,就此作罢吧。我爱的人,爱我的人,这人世间太苦了,我不想忆起,就让我忘了吧,忘了一切,就让我怜惜自己一回,重新有个好开始吧.......”她喃喃着,喝下了苦楚,喝下了孤独,喝下了思念,也喝下了,人世间所有的过往。
“再见了。”她在心里默默念道,身体向前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