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自己和娘亲在暗处听顾盈盈弹奏的曲子,与之后她所传授的《江湖笑》确然是同一首曲子。若顾盈盈未换曲,那自己今日在殿上又岂会……
刹那间,顾湘想通其间关节,尖声道:“原来那日在庭院中,你知晓我和娘亲一直在暗处旁听着。什么《江湖笑》,什么要用巧计脱颖而出,这些话全数是你故意说与我们听的。打从一开始,你便设下了局想要害我,你好歹毒的心肠。”
顾盈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倘若你和夫人不起夺曲的心思,我这毒计又怎能得逞?归根究底,是你的贪欲害了你。况且,像你这般轻易就中他人之计的人,真入了险恶深宫又能活得了多久?还不如留在宫外保命的好,我害你,也是在救你。”
顾湘怒斥道:“贱人,休要再强词夺理。”
顾盈盈仍无怒意:“再退一步讲,就算你真未中我的计,但凭你在畅春阁的言行举止,也决计不会中选。”
“我言行举止又有何过错,顾群本就是罪臣,是顾家的祸害。”
从顾群出事那日起,顾湘提及他,便是满腔愤懑,怨这位兄长辱了自家门楣,更怕自己会因此失了选秀之机,这些事,顾盈盈悉数看在眼里。
顾湘说到怒处,目中露出一丝阴狠,道:“别以为我瞧不出来,你对顾群压根不是兄妹之义,而是男女之情。”
顾盈盈一听这话,再隐忍不住,狠狠地扇了顾湘一巴掌,斥道:“胡言乱语。”
心绪稍稍平复,顾盈盈才淡淡道:“为了明哲保身,你连血缘至亲都可置之不理,像你这般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人,陛下怎会喜欢?留在身边,将来也是养虎为患。但凡你在我被古娉婷刁难之时,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你的下场都不会这般凄惨。”
顾湘捂住被扇红的左脸,更是来气:“你将自家妹妹害成这副模样,还有脸说这番话?”
顾盈盈忽觉好笑极了,道:“妹妹?不妨告诉你,从你不把顾群当兄长的那日起,我的眼中便再无你这个妹妹。阻你入宫,不过是我看在兄长的面子上。”
“你这满嘴疯话的恶毒女人,”顾湘气到了极处,却又动不了手,只能满嘴恶言,恨不得将顾盈盈咒死。
“够了!”一声怒斥,顾侍郎入了屋。
顾湘如见救星,道:“爹爹,方才那些话,您都听见了吧,您可要为女儿做主,惩治这个贱人。”
怒极之下,她早忘了顾盈盈已是中选之身,哪里是顾侍郎还能动的人?
顾侍郎安抚了片刻疯魔的二女儿,便让门外的昭琳把她送回了闺房,昭琳虽不情愿,却也不敢违抗。
待屋内只余父女二人,顾侍郎才道:“你怨湘儿夺你曲,为父理解,但又何至于下手如此狠毒,竟让她在御前弹奏叛党之曲?你可知今日之事,若不是陛下开恩,你给我们顾家招来的便是杀身之祸。”
顾盈盈设局之时,想的只是若在御前弹奏《江湖笑》这种草莽之曲,必将惹得太后不快,而皇帝早归朝堂,听了此曲,也未必会欢喜,到了那时,定当弄巧成拙。
然事情发展,却超乎顾盈盈的意料,皇帝竟听过《江湖笑》一曲,还知晓此曲是逆党山水教中的长老所谱。顾湘身死事小,若因此坏了自己的入宫之计事大。
但顾盈盈无心解释这些,淡笑道:“我知道,但这又如何?”兄长已逝,生母早亡,她当真瞧不出这顾家还有何可值得留恋之处。
顾侍郎一听这话,火上心头,扬起手,便欲给顾盈盈一巴掌,巴掌没有落下,就被顾盈盈给拿住了手。
顾盈盈平静道;“我如今名分虽还未定,但已经是宫里头的主子。父亲,你这一掌打下来,可非为臣之道。”
顾侍郎明白其间道理,缓缓放下了手,叹道:“我怎会生出你这么个薄情寡性、心狠手辣的孽女,家门不幸,当初……”说到此,顾侍郎又有些不忍说下去。
顾盈盈笑着接道:“父亲是想说,当初我就该死在山贼手中,不该在两年前重回府上。”
顾侍郎沉吟未答,只因他心头不是未存这个念想,自打这庶女失而复得,顾府上下就不曾有过一桩顺心事。先是爱子惨死,如今爱女的前途也尽数被毁,仔细回想,当真是邪门至极。
顾盈盈早已了然,不以为怪,笑着道:“父亲可知,当年我是如何从山贼手中逃出来的吗?”
顾侍郎道:“老天庇佑,你命不该绝。”
顾盈盈大笑道:“老天庇佑?自那日起,我便明白,老天不会庇佑任何人,只有自己才能庇佑自己”
言至此,顾盈盈的笑意已敛,神情森然可怖,声音冰冷。
“当年为了逃出来,我用了一个最简单却最管用的法子,那便是将山贼们悉数杀光。我至今还记得,拿匕首捅进他们心窝子时的场景,那血一溅,漂亮极了,溅得越多,我越快活。”
顾盈盈忽笑了起来:“可后来,我又发觉,杀了他们也难解我心头之恨,更难叫娘亲起死回生。于是,我便砍断了他们摸过娘亲的双手,挖出了他们看过娘亲身子的眼珠子,对了,我还剁掉了他们的命根子,叫他们就算下了地狱,也再碰不得女人。”
顾侍郎一听这话,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