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骤雨、天穹低霭。
潮湿清凉的水汽逶迤拖地,冷、硬的风涌入长巷。
朱墙碧瓦、威武肃穆的皇城屹立在这瓢泼大雨当中。
月白色挑金丝衣袍的女子立于大雨中的伞下,面上轻纱上,她的视线越过伞缘注视着跪在面前的少年。
少年跪趴着硬邦邦的石砖。
他的背脊宛如坚固欲坠的崖边岩石,与这呼啸冷风一般冷硬。
“求先生要我!授我学业。”
凌贺之未等到明蓝蕴的首肯,害怕在心口翻涌席卷了全身,死死不肯抬头。
“如今我并非众矢之的!”
明蓝蕴眼神光微动,给了福康一个眼神,让他继续前行为自己遮伞。
福康恍惚回神:“是,是,师父。”
凌贺之缓缓直起身子,但未曾起来。
他睁大眸子看着那两个人越来越近,试图看清明蓝蕴的眼神。
看她赞不赞许自己挑拨二皇弟和四皇妹此事的做法!
明蓝蕴一步步前行,凌贺之心越提越高,像是要从嗓子眼翻跳出去!
凌贺之顶着大雨,一句一句地开口。
“我如今弱小,也没有别的心腹,所以我利用了四妹妹的骄纵跋扈!”
“也只有她,才能让皇后来主动打破父皇让你只教二皇弟的僵局!”
“纵然皇后责罚我,但她们不愿意出局,此事已成!”
“我已经做到了国师你的要求!”
既然明蓝蕴让自己去挑拨此事,她一定是起了收自己的心思的!
福康听着他消瘦的身板撕心裂肺喊出这些,惊诧无比。
老天祖宗,幸得今日大雨,雨雾似白纱,目不可及远物,而巡逻此地的护卫又恰好不经过此地。
若是叫旁人听了大殿下的话,去陛下面前添油加醋,此事可就闹大了!
福康又心道,此事也不能只求师父。
下旨意的人是陛下,师父也不能下决定啊。
福康不敢置喙,低着头安静打伞,护着明蓝蕴前行。
快些走过去吧……
在二人错肩而过时,凌贺之轻轻抓住了她的裙摆,无助又悲痛地嗫嚅:“国师……”
明蓝蕴定下脚步,微微侧身看着反派的染血鹰眸。
明蓝蕴示意福康将伞给大殿下遮遮,而后拿出一方帕子,递出去:“大殿下,擦擦吧。”
凌贺之怔忡地拿起帕子,擦拭了双眸,看着明蓝蕴撑起福康多背的一把伞,只身走入雨幕。
“本君前去面圣。”
她的声音和雨声交织,身形渐行渐远,尾音渐弱:“恭喜大殿下,得偿所愿……”
御书房中,明蓝蕴安静等了片刻,待里头大太监送李太尉出来。
李太尉并不吃惊她的到来:“国师,哈哈,今日雨真大。”
明蓝蕴回礼,意味深长地说:“秋雨洗尘,大些好,能洗干净不少东西。”
“听说我那逆子赠了国师一本孤本古籍,可还喜欢?”
明蓝蕴说:“喜欢。”
李太尉见明蓝蕴的回答,哈哈大笑,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迎手:“陛下正等着您呢,快些进去吧。”
他给了明蓝蕴一个眼神。
他摸准了陛下的心思,准备让明蓝蕴教学二皇子,三皇子与四公主。
李太尉心中惬意,去掉一个四公主一介女流。
那在旁人眼中,三皇子便是和二皇子在陛下的心中分量一般重!
大太监催促人。
明蓝蕴进去,她再回头看了李太尉一眼。
如今丞相担心步谢家后尘,正准备独善其身,而李太尉抓住机会拉帮结派,日子倒也舒坦。
一本古籍算不了什么。
但它却成了国师和太尉一派往来的首点。
对于明蓝蕴而言,她看不上这古籍,只是拿这古籍当借口叫皇后忧心。
让皇后忧心国师和萱贵妃往来,而没时间去对付大皇子。
明蓝蕴收回心神,进到御书房后,行礼:“国师明蓝蕴见过陛下。”
陛下开门见山,直接说教学之事。
他揉着眉心:“如何说?”
明蓝蕴不打马虎,她也不能说自己只想教导某一人,这对皇帝来说是大忌。
独行,拉帮,结派。
明蓝蕴直言:“蓝蕴自认才疏学浅,多谢陛下厚爱。此事,皇后与贵妃娘娘都是护犊情深,但争执过重,反而伤了皇家子弟情谊。”
陛下沉默。
“你说的没错,朕早就知晓,哎……”
早就知道让明蓝蕴教导二皇子一人,其他人会有诸多不满,但之前底下人藏着掖着,皇帝也就当瞧不着。
没想到此事却因为四公主而起。
“朕本意是怜悯辰逸在外飘零,启学晚,让你好好教学。”
比起其他少傅的老古板教学,明蓝蕴在教学上着实有一套。
而且,先帝强调神权,若是未来的太子是国师学生,在百姓当中威望也能重一份。
皇帝揉揉紧蹙的眉心,抬眸看向她:“国师有什么想法?”
明蓝蕴抬手挥袖遮脸,鞠躬颔首:“本君有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