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箭似是一个信号,乾坤宫外,一队人马风驰云走,领头之人身骑白马,一身漆黑甲胄,手中还握着一把刚刚发射的长弓。
“王爷!”雍王身侧之人疾声喘鸣。
有人在半开的殿门中窥见殿外的情形,大喜若狂道:“是赵将军!援军来了!”
李湛适时吼道:“众将听令,即刻突围!诛杀逆贼者,论功行赏!”
内外兵士一同冲出,初淅沥以萧飒,忽奔腾而砰湃,如波涛夜惊,风雨骤至。
没了主将的雍王兵士被前后夹击,很快败下阵来。
见到那支箭时,姜思菀便迅速退入殿中,等到周遭再次静下,她才牵着锦奕,与李湛一同跨出门槛。
无数尸骸横在殿前,白绸染成血红,冷然的空气似乎也被喷洒而出的血肉所染,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那气味扑鼻而来,姜思菀极力忍耐,这才勉强压下胃中倒腾的呕吐之意。
赵苍宇手中的长弓已然换成一柄银枪,枪头鲜血淋漓,几乎与一侧悬着的红缨融为一体。
‘叮’的一声,枪柄重重击在地上,赵苍宇单膝跪地,急急开口:“属下救驾来迟,还请皇后娘娘、襄王殿下恕罪!”
“苍宇快快请起。”李湛上前,双手扶起赵苍宇,“赵将军救驾有功,当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姜思菀,又道:“雍王狼子野心,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依本王只见,诸位大臣受了惊吓,不若先回府好生休养,今日大殓,就如此罢。”
他转过头,眼中虽是冷冷一片,面上却还带了几分笑意,他放轻了声音,朝姜思菀问:“皇嫂以为如何?”
姜思菀的目光同他相错,随后垂下眼,沉默地点点头。
*
直到回到慈宁宫,姜思菀挺直地腰杆才终于放松下来。
她坐没坐相,瘫倒在软榻上,一边擦着额上的冷汗,一边在锦奕背上轻拍。
并非是累,而是因为,她真的腿软,站不起来了。
一腔热血冷却过后,剩下的只有让她头皮发麻的后怕。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她一个老老实实的社畜,若不是被逼到这份上,怕是永远也不清楚自己还有这等魄力。
季夏站在一旁,用气声问:“睡下了?”
她先前一直待在殿内,并未亲眼目睹殿外厮杀惨状,虽也受了些惊吓,但已基本无碍。
姜思菀点点头。
毕竟是小孩子,这一日又实在太累,锦奕哭着哭着,便没了动静。
怀中的小人脸蛋上还挂着几行明显的泪痕,他闭着眼,浓黑的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水光,脸上已没了方才的惊惶,似是已然陷入甜美梦乡。
她不知晓原主是如何和锦奕这个生身孩子相处的,起初她对锦奕实在陌生,但几天相处下来,她面对这个心思纯粹的孩童,实在狠不下心疏远。
季夏从姜思菀怀中接过锦奕,轻柔地将他抱起,送入寝殿。
再出来时,她望了一眼窗外天色,“时候不早,娘娘可要歇息?”
桑榆暮景,璀璨的红霞已经缓缓褪去,一轮淡淡早月悬于空中,似吻痕。
慈宁宫中不知何时已经点起灯,姜思菀目光一错,望见门前纸窗上,落了一个清瘦的影子。
她这才想起方才回宫时,苏岐也跟了过来。
“再等等吧。”她开口。
她得想想,门外的苏岐应该怎么安排。
虽是昨夜已经应下要将他收进慈宁宫,可毕竟她还记着先前的羞辱,他又是个男子,若是将他放在身边伺候,她必然不自在。
而且今日他们被困于殿中,他的表现实在不像她认知里的太监。
他还救了她一命。
姜思菀将手肘支在炕案上,手掌托住下巴,自心中叹了口气。
有点难办啊。
她想了片刻,又开口,声音低低地,“季夏。”
季夏上前。
姜思菀凑近了她,指指门上的影子,做贼一样轻声吩咐:“你去帮我查查苏岐,他先前都做过什么,和原……和我有什么恩怨,为何进宫……总之,信息越多越好。”
季夏听得认真,重重点头,“娘娘放心,既然要用他,奴婢必然查清他的底细,必不会让奸人混进慈宁宫!”
“还有……”姜思菀欲言又止。
“怎么了,娘娘?”
姜思菀凑到她耳侧,神神秘秘道:“最好能确认一下,他是不是真的太监。”
季夏疑惑,“什么是不是真的太监?”
在她的认知里,太监就是太监,哪有什么真真假假一说。
“就是他下面,是不是真的被切了。”姜思菀比画了一个刀切的手势。
季夏一愣,脸色瞬间涨红,结结巴巴道:“既、既是太、太监……就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