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明,暖色宫灯便在朱红的宫墙中悠悠点起。
宫中妙舞清歌,红火一片。御膳房内挤满宫人或忙碌或等待,个个如同心燥火燎,生怕误了贵人的时辰。
这般热闹,只因今日是靖宣帝最受宠的贤妃生辰。
而紫禁城中却有一处,和这份热闹截然相反。
拂晓已至,属于初冬的晨光透过残破的木窗洒进屋内,金灿灿的,却无半分暖意。
季夏捧来的那盆清水更冷,姜思菀只是将手触上水面,便觉那股冷意顺着指尖涌上百骸,激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轻轻‘嘶’一口气,一咬牙,捧起一捧清水,在自己脸上囫囵擦过,消去身上残存的睡意之后,站起身。
季夏将那盆水端下,小心捧着放在殿外,仔细看过院中分散着的几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见她们并未注意此处,这才重新进屋。
如今不比从前,就算是一瓢水,也须得亲自去打。这水珍贵,娘娘用完了,她还能再用,切不可被旁人糟蹋了。
她一进门,便见从前那个金枝玉叶的娘娘没了那股如影随形的端庄,此时正左右踱着步,搓着手,止不住地缩头哈气。
她口中散出的暖意被周遭的冷意一激,凝成一股薄薄柔雾,只一瞬,又迅速消散在这腐朽的宫殿中。
娘娘穿得素净,只披着一件藕色单衣,身上不见半点首饰,却掩不住眉宇间的艳丽。
这副仙人般的容貌,本该住在琉璃铸成的宫阙之中,如今落在这破败的殿内,便透出一股浓烈的格格不入之感。
季夏上前,将自己身上单薄的外衣脱下,往娘娘身上披,“这天是越发冷了,娘娘仔细染了风寒。”
“不必。”姜思菀没接,又将那衣裳重新按在季夏身上,“你自己都穿得这么单薄,何必给我?如今只剩下你我二人,你不必事事以我为先,先顾好自己才是要紧事。”
“这怎么可以?娘娘千金之躯,哪里是奴婢能比得了的。”季夏虽这样说,但她到底瘦弱,比不上姜思菀这副身子先前那般锦衣玉食,养得金贵,有些力气。还未推脱,便被姜思菀强硬地给她穿了回去。
见拗不过娘娘,季夏只好作罢。
她心里发暖,眼中多了些感动之意,对姜思菀也更亲近了些。
突遭巨变,娘娘虽失了神志,对前尘往事都忘了个干净,可这性子却是比先前要好上不少,比起从前,她还是更喜爱如今的娘娘。
季夏思及此处,身下却忽然传来一阵难堪的响动。
季夏有些愧赧,下意识捂住肚子,说出的话又带着些怒意,“门前那狗奴才仗势欺人,已经许久不曾送饭菜来了。若只奴婢也便罢了,再怎么说,您也是皇后娘娘,他们怎么敢让您受这等苦!”
姜思菀摇摇头,“被厌弃的皇后,只剩个名头,也没什么用。”
这就是门口那些守卫敢这么对她的原因。
对他们来说,都已经进了冷宫,无论是皇后还是奴仆,下场都是一个死字,他们也没必要客气。
姜思菀抬手,摸了摸季夏饿得尖细的下巴,有些心疼。
这小姑娘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放在现代,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如今却要在这里受这种苦。
万恶的封建社会。
姜思菀,现代社畜,她穿越到这具身体里,已经有三天了。
她的运气属实不好,人家都是穿成皇族王孙锦衣玉食,再不济也是个成长升级流,偏生她穿到已经宫斗失败的皇后身上。原主无法接受,羞愤投湖,再一睁眼,便是她这倒霉蛋代替原主进了冷宫。
这要是放在甄x传里,都已经是大结局了。
好在姜思菀前世也不是什么大富人家,如今的环境虽然残破了些,倒也不是不能过,至少房子够大,比她先前在京都住的十平米地下室好得多。
只是不给饭这件事,是真的头疼。
这样下去,别说在冷宫苟着了,她们二人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
“你好好在这待着,我再出去看看。”她道。
姜思菀说完,便踏出殿门。
冷宫门口有一道小门,平日里用作给冷宫中的女人送饭之用,从那里往外望,能看到守门的侍卫和极少自冷宫外头路过的宫女太监。
姜思菀先前在门口蹲守两日,都未见除守卫之外的任何人影,如今这是第三日,不论如何,还是要抱着希望试一试。
万一有路过的好心人能看到她,给她些吃的呢?
她不是原主,没什么身为皇后的傲骨,她前世就是从底层一点点摸爬滚打上去的,面子这种东西,对她来说还不如一个馒头重要。
季夏听她说完,脸上又露出些担忧,却是没再开口,只迟疑地点点头。
见识过娘娘前两日的作为,她自然知晓姜思菀是要去做什么,在她看来,这便是娘娘突逢巨变所生出的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