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陶言感到有些意外的是,江屿绥特别的规矩。
其实两人间的距离不算远,甚至只要稍微伸伸胳膊,就能触碰到。一开始,陶言特别小心地留意着,生怕一个不注意,两人就会碰到。
可后来她发现,身侧的人似乎比她更小心,每次她稍微有点动作,他便会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一挪,仿佛生怕被她碰到似的。
注意到这一情况,陶言动作微滞。
随即,她敛眸,神情自若地接着学习,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她捏着笔的那只手,无声地收紧了些许,粉润的指尖都泛着青白。
直到一小时后,桌面突然伸过来一只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
轻微的响动惊醒了沉浸在学海中的陶言,她侧眸望向江屿绥。
他没有像之前一样凑近,只是将一页纸推了过来,覆盖在了陶言原本翻开的书上。他眉眼温和,视线往下点了点,示意陶言看。
陶言收回视线垂眸,那页洁白的纸上,被黑色签字笔写下了一句话。
笔锋锐利,遒劲有力。
[别一直盯着书看,休息一下眼睛。]
陶言盯着这句话,看到那个“别”字,心底却突然涌上一阵莫名的恼意,她想,他又不是她什么人,凭什么管着她,凭什么命令她。
可是她又明白,他说这话,只是善意的提醒。
于是这点不合时宜的恼意被她强压下去,但神情却不可避免地冷淡下来,连带看这页纸也不顺眼。
她将这页纸原封不动地推回到他桌上,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了座位。
敏感地察觉到陶言情绪的变化,江屿绥神色一变,见她离开,也赶忙放下笔,跟着走了出去。
等陶言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站在走廊尽头窗口的江屿绥。
看到她的身影,江屿绥站直了身子,疾步走近。
两人站在走廊边,周遭没什么人。
陶言抬眸看向拦在自己面前的人,神情平静。
江屿绥略有些迟疑:“你怎么了?”
虽然这里不需要保持完全的安静,但因为周遭静谧的氛围,江屿绥还是压低了声音。
低沉的嗓音响在耳边,陶言眼睫垂下,避开了他的目光:“什么怎么了?”
“你不开心。”江屿绥没用疑问句,而是肯定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陶言眼睫颤了颤,下意识否认:“我没——”
江屿绥第一次打断她的话:“是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话落,陶言诧异抬眸:“什么?”
江屿绥指骨微蜷,语调近乎小心翼翼:“对不起……是不是因为我之前说话离你太近了?”
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两人刚坐下时他凑近她说话,陶言面露愕然:“不、不是。”
不说他当时已经道歉了,陶言也根本没有因为这个生气,更多的是觉得羞恼。
只是因为这个,她突然反应过来,所以……后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怕碰到她,可能是因为怕她生气?
神情微滞,她心底一松,突然道:“你很怕我生气?”
江屿绥微微颔首,一错不错地看着她,面色沉静,声调却近乎卑微:“我很怕。”
怕她生气,怕她不理他,怕两人不好容易拉近的关系再被她舍弃。
平静的心湖似是拂过了一道暖风,荡起了一阵不易察觉的涟漪。好似喝了口蜜桃味的气泡水,一个一个小小的气泡在嘴里炸开,舌尖都是迸出的酸甜。
陶言克制又克制,才压住了唇边快要溢出的笑意。
她轻咳一声,又游离开视线,不再和江屿绥对视:“我没生气。”她又认真地解释了句。
江屿绥不太相信,但仔细观察她的神色,见她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虽然仍旧想不明白她刚才是怎么了,但还是松了口气。
只是还是不大放心地问:“真的?”
陶言重重地点头:“真的。”
两人一同回去,江屿绥拿起那个保温杯,拧开瓶盖,倒了一杯红枣茶,递到陶言桌边,语气并不强硬,仿佛提议一般:“要喝点吗?”
陶言点点头,伸手接过。
茶水暖热,温度正好,舌尖尝到了一丝香甜醇厚的味道,她眉目舒展。
一杯喝完,她的视线从他桌面掠过,这会儿也不觉得那页纸不顺眼了,反而心中微动,主动伸手拿过那页纸。
她拿起笔,认真地垂眸,笔尖落在纸张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十几秒后,那页纸重新回到了江屿绥的桌面上,原本的黑色字体下方,又多出了一句话。
[很好喝,谢谢^_^]
看着那个简单的笑脸表情,江屿绥心尖泛甜,仿佛他也喝了那杯红枣茶一般。
于是,他也拿起笔,在这句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