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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喝什么?”终于方雅不哭了,抬眼问他。
宋文俊暗自松了一口气,“随便。我们先出去吧,别挡着他们了。”大雨倾盆的缘故,探监的人不多,但仍有工作人员不时经过。
“嗯。”方雅难得的顺从。
积了水的台阶很滑,宋文俊想伸手去扶方雅,手伸到半空却又觉得不妥,只能停下来虚扶在她的腰后以防万一。
“我们去找张大军好不好?我请你们喝东西呀。”方雅提议。
宋文俊皱了皱眉,“改天再叫他?今天的雨下得太大了。”
方雅抬头,不明所以地望着宋文俊。
宋文俊的脸红了,垂眼想了想,解释说:“你的裙子湿了。先去我家?张大军家太远。”
方雅低下了头。
她想到了宋文俊的妈妈,还有上一次去宋文俊家,他装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她不想再去宋文俊家了。
“我们,去看看以前的月月红好吗?”
宋文俊讶然,抬眼。
方雅圆而秀丽的眼晴,正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好。”他脱口而出。
伞外的雨点大得要命,眼角余光里,方雅齐膝的短裙湿得更厉害。那处长满月月红的台阶其实离这更远。
宋文俊看一眼方雅。方雅却是毫无察觉、异常满足的样子,脸色逐渐开朗起来。
“我爸爸没做大的坏事,他只是通宵赌博才被抓的。”方雅对他似乎依旧像过去一样知无不言,主动谈及方宏。
宋文俊莫名烦躁。
他从没喜欢过方宏。
他掩饰好反感,“嗯,要关几天?”
“不清楚。秋颜阿姨今天来学校找我,说爸爸想见我。”
“嗯。”
“宋文俊,我爸爸其实对我挺好的,他至少从没打过我。我妈妈总是在我做错事的时候,让我跪水泥地板。他只要回家,总是给我买很多好吃的,还会让我马上起来。他也没有像我其它同学的爸爸那样,重男轻女。”
宋文俊握伞柄的手不知不觉越握越紧。
“爸爸刚才对我说,他想跟妈妈复婚,问我的意思。”
宋文俊悚然一惊。方雅像突然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地说着:“宋文俊。”
“嗯?”
方雅停下脚步,认真地仰望他说:“我不想他们复婚,我爸爸总是忍不住打我妈妈,再说……”
宋文俊也认真地回望她,用眼神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再说,我后爸对我妈妈挺好的,从来不打她。”终于对人说了出来,方雅感觉陡然一身轻松。
她望着一言不发、脸色异常严肃的宋文俊,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不说话呀?宋文俊。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宋文俊心里一惊,立刻说:“当然不会。”
方雅嘟起嘴,不信任地望着他。
“你为什么这么想?”宋文俊语气无奈。
“因为我后爸和妈妈还没拿结婚证。”方雅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与伞外的雨声混为一体。“我爸爸说,那不合法。我后爸有钱,是香港人,他……包……包养了我妈妈。宋文俊,什么是包养呀?”
宋文俊冷看监狱的方向,握伞的手劲更重了。舌头似乎变得有千斤重。“这些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他们大人的事。”他想了想,轻声安慰。
方雅的眼眶瞬间发热,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心底的委屈和为难荡然存。
“嗯!”她用力地点点头,想给宋文俊一个笑脸,却忍不住泪眼婆娑起来,只能吸了吸鼻子,小声说:“今天跟你说的,你不要告诉别人好吗?我觉得……觉得,我后爸挺好的。”
但他却不是你亲爸爸。
尽管方宏对你那么不好,你却还是觉得,喜欢后爸就好像辜负了他。宋文俊心底一阵难受,强笑点头,“好,我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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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桐城最壮观的,除了家家户户在院前种的花草,便是道路两旁的泡桐树——它们落花成堆,积满街道。
可宋文俊以前对这些树的印象,远不如方雅常摘的月季花,也不如奶奶过去栽种的英国玫瑰和爷爷爱摆弄的松柏深。
但自从上次在上海被那个外国人说了那么一句后,有意无意的,他开始留意起这种桐城随处可见的植物。
就像现在,他为方雅撑着伞,穿行在泡桐花铺成的路上。
见方雅跳过那些花的‘柔软尸体’,特意绕过它们,宋文俊才想起来,春天时,他没有怎么和方雅一起在桐城走过。
都是其它季节——夏天或者秋天,或者冬天。他们像现在这样并肩穿过马路,自然也注意不到泡桐花。
“呀!那是不是白诗露?”方雅拽住宋文俊的衬衣,扯着他后退。
宋文俊抬头,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