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六娘便再未踏入过汝阳书院半步,甚至也没有去找孟简之读书。
六娘气闷又委屈,她并不想见孟简之。
直到腊八节,六娘和顾大娘一起做了腊八粥和腊八豆腐。
“六娘,将腊八粥拿去与孟老爹他们些。”
六娘迟疑地看了眼顾翁戎,低下头喝了两口粥没应。
顾翁戎并非不知道六娘与纪瑶琴在书院起了争执,此事还牵扯到了孟简之,这事在汝宁县传了出去,说六娘不懂礼数,毁了纪瑶琴的琴,山长为此还对他横眉侧目几日。
可顾翁戎却相信六娘断不会无事生非,何况两个小女娘打闹也不是什么奇事,既然六娘不愿意同他讲,他也并未责怪于六娘。
让顾翁戎稀奇地是,六娘竟因此与孟简之闹起了龃龉。
“怎么会?”六娘没底气似的。
“去吧,送去便回,早日孟老爹送来了你口中的这腊八蒜,我们怎好不回礼呢。”顾翁戎柔声道。
她想,书院一事,八成还是让阿爹在书院难做了,她不想再让阿爹难过,只能抿唇乖乖应了声,吞了两口粥,磨磨唧唧将东西往孟家送去。
静夜沉沉,一枚冰莹雪片落在六娘的唇边,六娘轻轻舔舔舐掉唇角冰凉的触感,她扬起头,溶津着冷意的明月依旧高悬。
又开始落雪了,她将身上的小袄又往脖颈处拢了拢,小心地迈着步子,短短几步路被六娘走得甚是迟缓。
她想了想,她自小极少与他争执过,更从未与他僵持这么久不说话。
不止是因为他不问缘由,不分黑白地责怪于她,让她伤了心。
更是因为六娘发现,他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否因为这件事生气。
六娘也曾辗转于榻前,想着他也许会来找她问清缘由,也许会来主动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持。
可过了几日,六娘便发现,窒息的只有她,对孟简之而言,却似乎无事发生。
这几日他也并未来问她的功课。
他不在意事实,更不会在意她的委屈,经过这次漫长而难熬的僵持,六娘再次被这冰冷的事实,打得丧了气。
是啊,自己那天同他说话那样无礼,他大抵也在生气吧,又怎会再顾忌她的情绪。
是她又忘了自己的身份,开始妄想些她本不该拥有的东西。
他救过她,救过阿弟,如今也是为了救顾家,才应下了这桩婚事。
本就是她勉强于他。
他稍微待她好些,她就开始妄想孟简之能像她喜欢他一般,亦能对她上心。
是她痴心妄想了。
青砖错落的巷子里黑黝黝得,六娘不自觉将手中的灯笼又攥紧了几分。
孟简之虽中了解元,却依旧和孟叔二人住在这冷清的院落中,孟叔虽寻了个打理药堂的学徒,却不与他们同住。
六娘显然习惯了孟家的冷清。
即使孟简之在家,这冷清却似不减分毫。
见孟家门扉半掩,六娘迟疑了一些,腾出一只手,将门轻轻推开了。
“孟叔,您在家吗?”
过了半晌,便听到屋内门闩落下的声音。
孟老爹探出头,“六娘?快进来暖和暖和,外面是不是又落雪了?”
六娘随着孟老爹进了堂屋。
“嗯,外面又开始落雪了,不过我不冷,大娘给我的袄子多添了两层里子呢。阿爹让我特意来送腊八粥给您呢,这会儿还热着,您快用吧。”
小女娘娇俏的声音仿佛一团温热的火苗,瞬时将这冷清的房间里填满了热意。
她将粥盅从食盒里取出来,端给孟老爹,她四处打量了一圈儿,才确定孟简之不在,六娘惴惴了一路的心,陡然一放,却又忍不住好奇,孟简之怎么此时还未归。
“六娘多日没来,快与孟叔坐一会儿。”
六娘见孟叔温了茶,竟不好立时便走,只得坐在榻边,将手放在炭盆旁,暖融融的火炭将六娘的小脸晕烧得通红。
孟老爹将那粥抿了两口“孟叔喝过这么多粥,属六娘熬的粥最香,只可惜简之今日去山长家未归,没这口福。”
“孟哥哥去山长家了?”
六娘哦了一声,这么晚了,又是腊八时节,他却要去山长家教纪瑶琴学琴吗?
六娘心中一落,可,他有他的事情要做,她有什么资格过问呢?
六娘陡然觉得身上有些冷,她走近火盆。
陡然发觉一旁几上散落着许多她见都未见过的木作工具。
六娘一向知道孟叔善于木作,这屋子里的木桌椅都是他亲手做且不说,六娘却见过他做的梅花锁和雕刻的几案,形式纷繁复杂,质态温和淳朴,做工极其细致。
小时候六娘亦曾好奇为何孟叔有如此手艺,可孟叔却三缄其口,甚至将所有东西收了起来,摆出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