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顾家，我……”
六娘的话慌张错乱，她说不下去，垂头等着他的审判。
他低沉淡漠的声音传来“其实，娶谁对我来说都一样，既然天意让我非娶你不可，那就娶吧。”
六娘手中的灯被取走，她握着衣摆，转身怔怔看向他走远的背影。
娶谁都一样？
六娘不知道，她该用怎样的心情消化这句话。
接下来的几日，倒也如往日般寻常，六娘照例去南市口帮顾大娘卖酥酪，阿爹照例去书院教书。
听阿娘说陈家人再没来折磨过阿娘。
孟简之却如尚未定亲时一般无二，待六娘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仍是冷漠而疏离。
可六娘悬着的一颗心暂时安放下来，只要把她与孟简之的事情抛却脑后，似乎日子过得仍像往常那般自在。
只是她再没有儿时，追在孟简之身后做小跟屁虫的脸面了，她总躲着他。
玥娘总缠着六娘要她给她做新式酥酪，六娘也格外有闲心做了新品给她尝。
“什么叫娶谁都一样，非娶不可，那就娶吧？”玥娘坐在六娘身边，忍不住六娘孟简之的事情，闹着六娘说了，又气得脸上拧做一团。
“这个冰垛子，还真是会让人生气，我日后有机会，必要打他一顿，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心，那日，在书院门口那样欺负你，也就你好性子，还顾及两家的情面，若是我，上去就要给她一拳。”
六娘摇摇头，让她声音小些，叹声冷笑“他不愿意娶我，却为了两家的情面应了，是我欠他，欠他的愈发多，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玥娘见六娘如此，急道“六娘啊，你这些年为他做了多少事，他伤了眼睛，你便和孟叔学了多少年的药理，寻了多少方子，给他医眼睛。他缺药材熬药，你一个小女娘跑到山里去给他寻草药。便是当年他救过你，可他是无意，你这些年对他的好，却是有心，你早就还清了。但这亲事，他既然应了，便该好好对你，怎能还是那副冰冷面孔。”
“你也知道的，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往日我一心要嫁与他，当时便想过，他是不会变的。”
只是往日，孟简之只要在六娘目之所及处，六娘便觉得开怀，心里亦有了着落，格外踏实，那时，她觉得有朝一日，孟简之总会回头看见她，会喜欢她。
“那……那如今呢？”
如今她哪里还敢有别的希冀。
“如今，我也不奢求什么了，像阿娘说的婚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便是。”
玥娘蹙眉，凑到六娘身边“六娘，我告诉你，我看了不少的画本子，这些书生啊，最是风流，却也最无情，有不少明明成婚，却抛却糟糠之妻的，他如今才中了解元，汝宁县便有多少小女娘看中了他，若日后，他真去了上京，被那些如花似玉的名门贵女看中，你便是连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都没有了，何况，他如今就如此对你……”
六娘眉头一蹙“玥娘你别这样说，孟哥哥，他不会的。”
孟简之虽对她无意，可这么多年，他的品性，她却信的过。
“他已经给我阿娘和阿爹说过，会护我一世周全。”
“这样啊，他既然这么说了，你阿爹是他恩师，如果他有违背，必然会遭报应……不过，护你一世周全？哪家郎君同心仪的女娘这样说话呢？我看着，人家都是什么"与君结连理，永不相背弃"，还有什么"山无棱啊"，他们读书的，不是最会说这种酸话吗？你读书比我多，你该知道的……”
玥娘说着说着脸色红起来。
六娘知道玥娘喜欢憨厚的铁匠铁山，这会儿必然想起了铁山。
六娘笑道“铁山哥性子憨直，自然和他不一样，什么话都敢说出口的。”
玥娘知道六娘笑她，伸手过来打她“好啊，六娘，你还敢取笑我，我这就告诉孟简之去。”
玥娘追着六娘取笑，这话又被旁人听了去。
旁边煮混沌的陆大娘探出脑袋“怎么，六娘和孟家小子的亲事议定了？我前儿听我家儿子说，孟家小子不认这门亲事来着？”
玥娘道“我不是同大娘说过，早都议定了的，只是才叫我娘提亲罢了，那冰垛子素来害羞，不敢认罢了。”
陆大娘本以为孟简之不会在眼瞅着就要青云直上的当口议亲事，没想到真的定了下来。
慌忙撂下手中的馄饨，将手在衣服上抹了抹。
“哎呦”着走到六娘身边，脸上的笑纹堆在一起，笑得似她家孩子议了亲，“六娘，大娘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你快来，快来坐着，大娘给你煮一碗馄饨吃。”
“不必……不必了。大娘我吃过的。”
陆大娘拉着六娘就往里去，哪里听她推拒。
“以后若是成了状元娘子，可莫要忘了大娘。”
“哪里来的状元娘子？”周围吃饭的人好奇，将六娘围成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