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香察觉到萧忍冬的情绪变得极其不稳定起来,似乎总在无缘无故的害怕她。
只是比划手指量一下衣服尺寸,他便落荒而逃。
其实她比他还要紧张,因为他高大的身躯落下的压迫感。
他平日里虽总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却是会无形中透露出来摄人的气势。非达官显贵,高位掌权之人所不能有。
她越发的好奇萧忍冬生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的身世。如果当真是她所想象的,他又怎么会被镇压在山洞之中。
而且竟是离姑婆山不远,她却从未曾发现过他。
可是那人失忆不记得生前的事,如今又成了胆小鬼,逃出门去了。
结香讪讪收回手,颇有些不解。自虽是法力高强却从不乱杀鬼,她如何这样害怕自己。
“萧公子,衣服我给你烧过去的了,你自己来取。”
她走回书桌,在黄纸上估摸着写了尺寸,将衣服烧给萧忍冬。
黄纸在碳盆中燃尽一套崭新的衣服就出现在了桌子上,结香踮脚看了看院子里的身影。
萧忍冬没有离开,只有躲到了院外。
“夜深了,我先睡了。”
她招呼了一句,没去打扰自顾苦恼的萧忍冬,转身钻进里面的架子床中。
还未到初夏,天气颇有些热,已经有了分外歹毒的蚊子在帐子里盘旋。
结香用团扇扇了几圈,才将纱帐放下安心躺下。
不过片刻里面便安静了,萧忍冬的身影重新回到了屋子中。他走到桌子前摸了摸上面的衣服,不知结香施了什么法术,烧过来的衣服还是绸缎的。
瞧着比她全身上下都要贵。
不过萧忍冬只是看了看,没有穿。
他在外间静静的坐着,同桌上冰冷的圆肚花瓶一般,与周遭桌椅,墙上的画轴融为一体。屋子里除了结香,没有一丝生气,空气静止凝结。
次日,院子里玉兰树中清脆的麻雀声冲破一室诡异的静谧。
结香恍然一睁开眼,下意识地向珠帘外看去。才发现天大亮了,可脑子却觉得不过一眨眼地功夫天就亮了。
昨夜那一夜仿佛被人窃走了,从萧忍冬窜逃出去那一瞬,忽然就天亮了。
“萧公子?”
她穿了衣裳走出房,屋子里空荡荡的,伞不见了。但是桌上的衣服还在,显然萧忍冬不再信任她,连衣服也不敢穿了。
她知道自己是傩师,他是鬼魂,两者两生相克,萧忍冬忌惮害怕自己也合乎常理。但是自己并未做过什么害他的事情,反而掏心掏肺的对他好,到头却是换的这般的提防。
结香心下颇为难受。
“姑娘,可是要用早膳了?”
院子外走进来谭府领班的嬷嬷,带着几个小丫头进来伺候,连同早点一并也摆在了桌子上。
“放那儿吧,我自己来就行。”
结香拢紧一头乌黑的青丝边走边扎成辫子走出来,几句客套话将人遣了下去。自己慢吞吞的洗漱打扮吃早点,至于萧忍冬去哪儿了她并担心。
纸伞是傩师的法器,走到多远她都能感受去处。
城郊东南方向阴宅。
萧忍冬去找自己的同类了。
用完早点,谭灵峰院子的小厮来请结香去看诊。
她到时,谭灵峰正被老嬷嬷用香木轮椅推出房外,在玉兰树下晒太阳。
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能够下床出屋透气。从子鱼和孩子离开的那日算起来,满打满算一个月左右。
“萧公子可是好多了?”
结香从花廊下便开口唤他。
老嬷嬷听见响动将轮椅转了过来,谭灵峰扯着僵硬的嘴角努力笑道:
“好多了,多谢姑娘相救。”
结香走进将轮椅接了过来,推他到院子外去散步。
“公子积病多年,以后可以多出来晒晒太阳,这样有助于你的恢复。”
“吃了姑娘的药后确是感觉好多了,身子有了力气,相信不多时便能站起来了。”
谭灵峰感激的看向结香,她推着他往后花园中去,老嬷嬷也一直跟着。
穿过蔷薇花圃时,谭灵峰忽然皱起眉头,急促的呼吸起来,绷紧了身子不敢松懈。急切地催促道:
“嬷嬷烦请马上带我回去,快些!”
“公子怎么了?”
嬷嬷屈身询问。
结香也忍住好奇问道:“谭公子怎么了?”
谭忍冬迫切地催促,脸色难看,连声音在无意中也严厉了起来。
“嬷嬷快带我回去,姑娘不要再问了!”
他憋成了猪肝脸,着急地恨不得自己站起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嬷嬷才刚从结香的手中接过轮椅。黄渍渍的水滴滴滴答答地从桌板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