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有小姐轻笑出声,而公子中也有不少人想着乔知鱼刚刚讲的道理,露出沉思的表情,有些公子脸上已经带上了一些赞许的笑意,乐得看纨绔子弟吃瘪。
“胡说八道!乔临,你从哪儿学来的歪理邪说,拿出来当众卖弄,真是令人不齿!”李志被气得大声叱骂道。
乔知鱼则举起了酒盏,“其实与江河相通的不仅有井,还有泉。江阳酒户酿酒,多取泉水酿制,李兄,令尊酿酒取的水,应当也是泉水吧。”
“是又怎样!”
“既然是泉,其水多免不了与川江互相补给。令尊酿出佳酿夺得酒状元,也还要多谢川江带来的好水。李兄哇,川江养你以航运,育你以水粮,成你以美酒,结果最后,你却这样回馈她——黄泥江?黄泥江?”
“李兄,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忘恩负义,寡情薄幸之人!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乔知鱼狠狠摇了摇头,凉凉叹出两口气,表示自己真的很失望,真的很痛心。
“姓乔的,舌头利索是吧,来,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李志气得撩袖管,作势就要扑过来打一架,这下轮到他身边的小弟们拦他。
乔知鱼饶有兴致的看着,只当在看野狗发疯。
这就受不了了?
话头是他挑的,脸面都不要了,一上来就辱及乔家祖宗。她寥寥几句呛回去,没骂他先人,也没骂他父母,就是说了他一句忘恩负义寡情薄幸,这就沉不住气了?也不知是谁一开始趾高气昂主动出击。难不成他以为别人都是锯嘴葫芦,由得他骂,还不了嘴不成。
她不仅要还嘴,她还要还个痛快。
“哎,李兄,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说了句俏皮话,乔知鱼探手点了点身侧矮墙,“这处矮墙有讲究。我观这别院其他处都是高墙,唯有这处如此低矮,你猜猜是何原因?”
“乔临!少他娘的放屁,有本事咱们真刀真枪打过一场!”李志气得怒不择言。
此言粗鄙,在座姑娘们纷纷蹙起了眉。
“喔,抱歉,是鄙人高估兄台的才识了。看来这问题对李兄来说,难度太高。”又踩了李志一脚,乔知鱼开心得很。
她继续道:“古典园林,有一种造景方式,叫做借景,意为将原本不属于园林的景色,‘借’入园林之中。这处矮墙,起得便是这个作用。”
“诸位请看,墙矮下去,视野便宽起来,身在别院里,却可以将松林、大江、远山,全都纳入眼中。方寸之地,万里河山,妙,极妙,意境深远,真趣无穷!”
此言一出,在座的公子们频频点头,小姐们也目露异彩,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赵季已经露出了崇拜的星星眼,恨不得立刻就向全世界宣布这个这么令人长脸的家伙是他赵季的兄弟。
李志一行人先是陷入“这也能编”的呆滞,很快,李志本人便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秋水别院处处讲究,这处仅有的矮墙定然不是天生就这么矮,而应该是院主人特意设计的。她特意设计这处矮墙,那必定是有目的,目前看来,那目的可能真的就像乔临那王八蛋所说的,看看远方的山和水。
那既然这样,他刚刚嘲弄乔临爱看黄泥江,情趣可笑,像江上打鱼的……他岂不是把院主人知州夫人也给骂进去了,而且还骂得更狠!乔临姑且只是随眼一看,可知州夫人是特意专门设计的矮墙啊!
得罪了知州夫人,完蛋了!他爹得打死他!
想通了这一点,李志浑身一凉,双腿顿时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