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暂时失去了知觉,肌肉也有些僵硬。
秦浅缓了会,才抬起来,正要穿进鞋里去。
一双大手先一步抚过,热度猝不及防地侵袭,惊起心脏陡然一阵涟漪。
秦浅在震惊中低下头,顾锦年蹲在她的面前,握住了她的脚。
指腹温柔碰触中,丝丝暖意包裹住足尖。
她怔愣着,许久给不出反应。
光线依然明朗,勾勒出僵滞的目光底下,更为立体的五官。
顾锦年眼睑低垂,骨节分明的手指释出舒适的力道,一寸一寸揉按她的脚底。
肌肤的温度缓慢上升,沿着血液向身体里流淌,仿佛要盖过心底那一片的冰凉。
秦浅坐在沙发上,垂眸凝视着方寸之间,被薄晕笼映的眉目。
此时的她,和顾锦年有着几乎平行的视角。
她能清楚看见些许凌乱的头发,高挺的鼻梁,睫毛的律动,投下的青色阴影。
她似乎是第一次看见有着这种睫毛的男人。乌黑且浓密,细长的弧度微卷,跟小时候爱不释手的洋娃娃身上的,一模一样。
她被吸引了注意力,心跳几乎合上了它的频率。
最后,顾锦年把她的脚放进棉鞋里穿好,说道:“吃过药再睡。”
秦浅在那双澄润的眸子里顿了顿,回:“好。”
偌大的空间,被暖气填满,一丝凉意都钻不进去。
秦浅站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脚下的棉鞋是男款的,比她的鞋码大得多了些,却因为鞋底足够扎实,走起路来不算太费劲。
秦浅循着声音走进卧室的时候,顾锦年已经洗了手,把药一一拿出来,摆放在床头柜上。
房里有两间卧室,一墙之隔,这一间更大。
床头的壁灯开着,橘黄的光线投射小小的一隅,是此时这个空间仅有的照明。
顾锦年递了一杯水给她,掌心触到,是温的。
秦浅就着它,服下了消炎药。
床上的被子被掀起了一角,她坐上床,背过身,小心翼翼地解睡衣上的扣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顾锦年之间形成了这样的默契。
不需要一句言语,就可以平顺地进行下去。
秦浅脱掉外衣,顾锦年牵过被子,盖在她裸露的肩膀上。
她抬起一只手护着,将胸前的温度填满,仅露出受过伤的后背。
那些伤,原本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却不知何时又添了新的。
加上刚刚淋过热水,泛起了红肿,横在旧伤之上,放大了密密麻麻的刺青。
即便光线昏暗,仍触目惊心。
顾锦年坐在床沿,目光定格在上面,眉心微拧。
门窗紧闭的房间,深色落地窗帘隔绝了两个人以外的世界。
他拿起棉签,点涂那些伤口,什么话也没有说。
秦浅背对着他,坐在化不开的晦涩里,无法察觉那双幽邃的眼眸深处,越发暗沉的阴影。
猝不及防的一道刺激撞到患处,她吃痛地咬咬牙,眼前忽然像蒙了一层灰,喉咙也干涩得厉害。
顾锦年的手微顿,再次碰触的时候,温柔了许多。
秦浅挺直的脊背才略微松弛了些。
所有的伤口都会好,结了疤,就不会再疼。
每一次任性地撕扯,周而复始地攻击,令伤痛重生,是雪上加霜的灾难。
可是她不在乎。
她需要重生,她需要一直清醒地疼下去,提醒自己永世都不要忘记。
夜,微凉。
开了暖气的私密空间,仍是彻彻底底的空虚和冰冷。
顾锦年坐在她的身边,替她穿回衣服,扣好了扣子。
微不可察地,她听见他说,“睡吧。”
昏黄的光,浅映着。
秦浅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他把绵软的被子盖在自己的腿上。
顾锦年站起身,刚走了几步。
“顾锦年。”
低哑的声线,像轻柔的絮,落在宁静的氛围里。
顾锦年回头,问:“怎么了?”
秦浅抬眸望着他,“可不可以不要走?”
顾锦年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
秦浅仰起头,声线低柔,“可不可以陪着我?”
顾锦年伫立在离门口很近的地方,低垂着眸,凝视着床上的她。
落入耳朵里的,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却隐约少了些疏离,含了些缱绻,有种说不清的触动,就像乍暖还寒里的最后一片冰雪,在阳光下裂出了细小的缝隙,毫不起眼,却蓦然心悸。
片刻的时间,再也没有了声音。
秦浅仰望他的模样,像麦田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