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房子,似乎每一盏灯都炽烈。
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无处可藏。
秦浅低垂着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屏幕。
沉闷的空气凝固了时间。
屏幕上方显示时间的数字,无声无息地变换了好几次。
那个冷冰冰的名字,就像被钉子牢牢钉住了一样,刻在她的掌心里。
铃声依然在响,越发急促和聒噪,严丝合缝地交接,没有要停的迹象。
第一遍。
第二遍。
第三遍。
……
算上她没有理会的那几遍,未接电话的红字提示在通知栏里反复横跳。
这锲而不舍的意志着实坚韧。
终于,在铃声再次戛然而止,又死灰复燃之后,秦浅按下了接听键。
“喂。”
她率先出了声,语气镇定。
那边明显顿了一下,来不及说出口的音节掐在半空中,秦浅听见了浅浅的呼吸声。
气压很低很低,她握着手机,绷紧了唇线。
忽而。
啪地一声,电话被中断。
忙音无情地叩在耳畔。
秦浅面不改色地把手机拿回眼皮下方,立在书桌前,盯着几乎要黑掉的屏幕。
这次的等待稍微长了一些,可到底还是响了。
她再次接起来,并不急于出声。
“你是谁?”
音质极好的听筒里,传来冷冽的回声,和生命里某一瞬间的记忆完全重叠。
秦浅静默着,没有答。
“说话,你究竟是谁?”
那边的情绪变得急躁起来,虽有所克制,却不怀好意。
淡漠的眸底,几不可见地闪过一抹暗芒。
将近十秒钟的时间,秦浅独自沉默。
“你……”
尖锐的怒音刚响过一个字,秦浅无情地挂断。
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灭了灯,关上房门。
任由铃声索命似的响了再多遍,再惊心动魄,也绝不回头。
-
顾锦年回来的时候,秦浅窝在沙发里,似乎是睡着了。
墙上的液晶电视机开着,停留在某台电影频道,正在重播《穿普拉达的女王》。
时尚满分的光影组合,蒙太奇手法的时空转幻,切到女主角的经典变装片段。
晨光辉映的车水马龙之间,数度华丽转身,每一次都惊艳了眼球,有不凡的气场,犹如脱胎换骨一般。
顾锦年合上房门,将买来的药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
他出门的时候只穿了一件衬衣,回来得急,带了一身寒气,嘴唇略微有些发白。
客厅里的灯开着,立式空调运转在暖风模式,绵延不绝的暖意熏染了每一寸空气。
他换掉脚上的鞋,步履轻慢地走进去,视线触及那边的人影,却不由蹙起眉心。
夜深人静的时候,无边黑幕织出一张柔软的网,囊尽了万物,仿若一片盛大的栖息所。
而秦浅,仍是不得安宁的姿态。
纤细的身体佝偻着,双膝抵住额头,瑟缩成了一团。
大半张脸陷在靠背和坐垫之间的夹缝里,抿得紧紧的唇角,透出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顾锦年凝眸看了看,脸色沉下去半分,缓步走到沙发旁边,弯下腰,打算把她抱起来。
虽然他的动作足够小心,却还是惊动了她。
秦浅翻了个身,声音沙哑着,“你回来了。”
突如其来的光线有些刺目,她睁开眼睛,眨了几下,才适应了变化。
从朦胧到清晰的视线里,顾锦年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俊朗却又紧绷着的一张脸,不动声色地探入她的眼睛。
被她消了音的默片电影还在放着,无声切换的画面黯淡了颜色,仿若无关紧要的背景板,消泯在安谧里。
“去卧室睡吧。”顾锦年的声音低沉平和,似周遭静悄悄的空气。
秦浅抿抿唇,说:“好。”
话音落下不久,她单手撑住沙发,想要坐起来。
沙发是皮质的,触感光滑,她的动作不太利索。
顾锦年伸手扶了扶她。
秦浅借着他的力量坐直身体,刚要把腿放下去,就被突兀的声音打断——
“别动。”
秦浅愣了下,没动。
顾锦年蹲下身去,把拖鞋放在她的脚边。
手工钩织的毛线拖鞋,没有花纹,全包跟的设计,款式并不别致,却因为跟年少时坐在河边看着隔壁奶奶亲手做的那双太过相似,多了份久违的亲切感。
方才睡觉的时候一直光着脚,脚上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