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吾皱眉，隔了几秒，握着方向盘的右手紧了紧，“没事，真没事。”
不等薛知开口，陆吾自己说下去：“薛知，钱这个东西就是长江水，来来去去没有定数。钱不值钱，人情债才值钱。魏诗妈妈的亲戚都被我爸安排了，和这比起来，几万十几万就毛毛雨。你别放心上。”
薛知只是难受，“婶婶说了很多难听的话。魏诗年纪小，一定要和别人说。”
那他的亲戚，岂不是都知道了。
陆吾沉默一会，“薛知。我爸有一个朋友，是市研究所所长，安排婚外情人做所里部长，家属区分房，两人直接是对门。根本没人把这当回事。——当然，后来他坐牢了。”
他挑了下眉，“变心可是要遭报应的啊，你记好了。”
薛知愣了下，“你别咒自己。”
陆吾从鼻子里笑出一声，“我说你呢。”
他右手闲闲搭在方向盘上，整个人优哉游哉。可薛知明白，那是因为他左手使不上力气。
薛知：“他们会在背后说你。”
“说吧，哪个背后不说人，哪个背后不被说，”陆吾尾音懒洋洋，“你看我在乎吗？”
哪些人会怎么说。她完全可以想知：哦哟，陆吾那个人，当初还看不上继母是第三者，最后自己还不是找了一个。
薛知从没有这么难堪过，好像被甩了十几个耳光，脸皮噼啪乱烧，又兜头被砸了一盆冰雹子。冰火两重天。
明明不是这样。陆吾根本没有类似污点的东西。谁也不应该这么说他。
可真糟糕。
今天的事，比衣服上爬满蟑螂都糟糕。
薛知有点语无伦次，“我出门前吃过了，不想再吃了。你让我回去睡一觉。”
陆吾又喊了她一声。终于还是把车停到小区门口。
薛知打开车门，想说再见，开口又是：“对不起。”
陆吾脸皮紧绷，没吭声。
那天刚好是电梯维修，薛知转头去爬楼梯。公寓在二十四层，一段一段的楼梯间，像是无限循环的机关暗道。
每次转弯，薛知都害怕婶婶或者奶奶躲在墙后。
她胡思乱想：那我就和你们同归于尽。
她爬了十几层，每次登上台阶，小腿肚绷得发酸，一旦站定，小腿簌簌哆嗦。
可她宁愿再爬一千层楼梯，也不希望给陆吾丢人。
还是在魏诗面前。
回到公寓时，薛知先去翻冰箱，找出一包吐司，还是陆吾前天买的，因为是现烤面包，保质期短，过期了几个小时，也顾不上了。
薛知一口气吃了三片，胃里冰冰凉。
她捂着肚子蹲了一会，有了点力气，这才看到地板上的面包屑，爬起来，到卫生间找出清洁工具。
电动拖把是陆吾前几年买的，陆吾这个人，除了电脑游戏机，其他电器都换得不勤。
旧式电动拖把还需要洗抹布。南方潮湿，湿抹布放久了发霉，味道很难闻。
薛知洗好拖把抹布，浑身累得发虚。
昨天等陆吾的电话，从早到晚就吃了一包方便面，今天又折腾了一天，三片面包根本不顶饿。可她一点也不想再吃了。
薛知倒头就睡，迷迷糊糊听到电话响，她只以为是做梦。
还没太醒，耳朵里像塞了棉花，陆吾的声音有点不清楚。
陆吾语气轻快，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薛知，我不管啊，我就来找你。”
薛知下意识嗯了声，一反应过来就后悔了，“别。你别过来。”
她可真没精力敷衍他。
陆吾明显不高兴，“薛知，别这么小气，让我见一见嘛。”
“不要。”
——无声。
“···”陆吾说：“薛知，小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小时候你也只见过我一面，又过了这么多年，”薛知平静地说：“我要是你想象的样子。这才是不正常的。”
终于说出来了。
虽然翻来覆去想了好几个晚上，但真正翻出来说，薛知还是不由紧张，一口气没喘上来，咳了一下。
陆吾冷冷说：“你是什么意思。”
她摁开扬声键，把手机丢到一边，双手抱着自己的腿，下巴贴膝盖。
“你不要想象我是什么样的。”
陆吾忽然暴躁起来，“什么意思，你直说！”
薛知叹了口气，“陆吾，你觉得小时候的我很好，可我根本不记得了，不可能说，为了满足你的想象，我就继续做小时候的自己——我早不是八岁了。所以，你对我很好，但我真的很累很···”
陆吾打断她：“你不用说了。”
薛知全当没听到：“陆吾。你对我很好，但我和你在一起很累，恕我直言，”她闭了闭眼：“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