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上来了,陆吾往茶杯里放了好多好多冰糖,杯底浓涡沉沉,茶花泡开了,被冰糖打得起起伏伏。
陆吾把那杯往她面前一推。
薛知又想起了桑媛的话。
这样下去,她可能会得糖尿病···
很快,陆吾点的白灼虾上了,陆吾刚洗完手回来,扫了一眼,坐下来拆了包湿巾,擦干净手,剥了几只。
他的手很长,很漂亮,剥虾也特别快,转眼剥出一小碗,虾肉饱满微粉,很是可人。
陆吾又把碗推过去。
薛知实在不好意思了,放下筷子,“你到底要干嘛?”
陆吾似笑非笑,“你连爹都叫了,我可不能让你吃亏吧?”
薛知说:“你是不是脑子不好?”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叫你爹了?”
陆吾哈哈一笑,“不叫爹,那就是想叫男朋友,”擦了手,低头扒了一大口银丝面,含含糊糊说:“对嘛,我就是你脑子不好的男朋友。”
薛知瞪他未果,厚脸皮夹了一只虾吃,此地临江近海,鱼鲜极多。这虾是每日新捞上来的,弹牙鲜甜,虾背那一条肉尤其紧实。
薛知吃了几口,用手捂住脸,“陆吾,我服了你了。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还是说审美是个轮回,你爷爷先俗后雅,你爸先雅后俗,你隔代遗传,继续先俗后雅?”
陆吾吃完了面,抓起刚才擦手的湿巾,随便擦了嘴。靠坐回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整袖口,“薛知,我不太喜欢你问我这个。我就认真回答你一次。”
薛知莫名有点紧张,抱着茶杯,谨慎地说:“你要不是想回答。就当我没说。”
陆吾抠了抠青紫的关节,薛知知道,那是自己刚才掐的。
陆吾笑笑:“以前上大学要名额。能回去的知青大多是女的,我爷爷废了老大劲,对农村有心阴影了,看一眼当时在农村娶的老婆都头疼。
“我妈是我爷爷精挑细选出来的,祖上和李鸿章有交情。我爸再婚的时候,我爷爷骂他山猪吃不来细糠,为这个,魏诗姓不了陆。
“我爷爷问我爸,换不也该换个好的?
“我爸说,阿姨比我妈体贴多了。
“衣不如新。别说不如新,丝绸不如棉麻舒服,棉麻不如丝绸漂亮。肯定时时琢磨着要换,”陆吾给她舀了勺粥,撇去葱花,倒进自己碗里,“人不如旧,人比不了人,比如说···”
陆吾又把那碗粥推过去。
“···裴嘉瑞是个傻逼,对吧,哪天他掉河里了。”
“···”
“河神上来跟我说。小伙子,你掉了个傻逼,现在我赔你个诺贝尔奖得主,可牛逼了,能解决能源问题,还能解决全球变暖——那我也不能点头啊。”
薛知点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陆吾看了她一会,“薛知,如果说我这个人有什么癖好——”
薛知一顿,忽然预感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赶紧抓过粥碗,埋头喝了一大口。
陆吾轻轻说,“——那就是你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