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直到这时,才清晰地明白了,白日里让自己心悸惶恐的场景全是一场梦。
“那便好那便好。”容云从有些无措,又着实想与她亲近,“可要我送你回去?”
萧恪见他的模样,干咳了几声。
迟玉推拒:“不必了,我出来已有些时候了,这会儿便要回去,有晚霜为我带路,公子放心。”
望着她身形渐远,容云从这才放下自己那只犹豫不前的手。
“回去吧。”
容云从自己走在前头,萧恪慢悠悠地走在他身后:“那位表姑娘?”
“是。”
“你这态度可不像是对表姑娘的。”萧恪敏锐道。
从迟玉出现开始,容云从便没将他的话听进去过,哪怕萧恪隐晦地提醒他,迟玉一个弱女子出现在谢林路这边实属异常,可容云从是半点儿也没往这方面想。
容云从闻言步子一顿:“她在外饱受磨难,好容易寻回来,我自然要对她不同些。”
萧恪好像是信了他的解释,散漫道:“难怪,从前那个小丫鬟在府中时可没见你这样上心过,到底还是旧物重拾的心境更弥足珍贵。”
他这话传到容云从耳中,他彻底停了步子。
想要再开口。
可惜萧恪俨然是一副不愿再多谈的表情,他伸了个懒腰,走在了容云从前头:“今日这箭术试够了,我该回去好好歇歇了,免得没精力看后头的戏。”
“你在说什么?”
“近日城中梨园新编了一出戏,名叫《哭孝女》,若不出差错,这出戏你也能瞧见。”
萧恪白日宴会之时听见容元惠底下的人脸上难掩喜色同他汇报什么,他想着这容大莫不是又想了新招子对付容三,便顺势叫人跟着去探听一番。
派去的人没听来完整的消息。
但此刻在这里见着了这位城府不浅的表姑娘,纵然她没露什么旁的马脚,萧恪就是觉得此事与她有关。
竟然这么不安分,才到了容府,连脚跟都未曾站稳,便着急着想要对付容府中人了。
萧恪想着,看了一眼容云从茫然的脸色。
只是她的目标果然不是容云从,萧恪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容云从这一日晚上见着的人全同自己打哑谜,可迟玉同他多说了几句话,自己又好像多窥见了些她的模样。
他的心情尚且算轻松,便也未曾多想,只将这当做迟玉在府里来的时日渐多,自然逐渐与自己亲近。
容云从更觉自己当初自作主张将迟玉接回府中是正确的决定。
两日后的夜里,迟玉裹着白色大氅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又一次来了谢林路,同是夜里,没了远处的风声,只余安静。
她将自己一早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又从怀中取出了火折子,将备好的阴司纸点着。
火光在静谧的深夜中有些惹眼,所幸此处夜里并无下人来往,便也没人注意到这一异样。
迟玉望着火盆之中不断燃烧成橙红焰火色再很快湮灭成灰烬的阴司纸,有些恍惚,竟真像是在祭奠故去之人般。
她不由失神出声:“母亲。”
这一声很低,甚至没能掩住远处的脚步声。
但迟玉并无反应。
晚霜反应很快在她耳边提醒道:“主子,有人来了。”
迟玉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那一声低喃被哭泣声掩盖:“娘——”
她像是全然没想到会有旁人出现在这里一般,悲痛地低低哭出了声,一旁的晚霜想要劝她,却没能拦住,只能无奈地立在一旁看着她痛苦。
容元惠见到迟玉一袭白衣,头上还戴着他熟悉的帷帽之时,几乎是立即一喜,没想过竟然这样容易变捉住了这位冒名的表姑娘的马脚。
迟玉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压根没注意到身后来了人。
“表妹,你在哭谁呢?”容元惠抬高了声音,问她。
迟玉浑身一颤,转过身震惊而恐惧地看向来人,自然很快认出此人便是回府头一日为难自己之人。
她眼中还含着泪,此刻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呜咽:“你……”
容元惠得意一笑:“我这算不算是人赃并获,白表妹?”
迟玉急忙便和晚霜一同扑灭了盆中之火,葳蕤的火光在冬末的夜里逐渐消失,化为星星点点残留下的炭。
远处的风一动,灰烬便轻扬起来。
容元惠自然不会眼看着她将罪证全都销毁掉,斜了一眼身边的下人,那人便意会,立即上前从两人手中将还未来得及送进火盆的阴司纸夺过。
迟玉攥得太紧,仓促争抢之下还掉了几页在地上。
她的力气比起府中的奴仆实在太过渺小,甚至也如那几页飘零的纸张一样被推倒在地。
迟玉顺势拽住容元惠的衣角,哭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