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天色灰蒙,大雨静默无声,陈雾鼻尖萦绕着阴湿的气味,宛若青苔爬满全身。他的肋骨被踢断了,稍微动弹便疼到发晕。
他的眼前只有被雨稀释的红,耳朵也嗡嗡的,听不清楚。
男人见他不说话,抡着钢筋死劲敲向他的小腿骨,陈雾痛苦地闷哼出声,整个人不自主地蜷缩起来,但他依旧睁大眼,像淬着火一般。
“不说是吧?那我们就去找你舅舅,说起来他断了条腿,我们还不忍心下手。”
陈雾的身体极细微地颤抖,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劲,突然发狠咬向男人的肩头,像要把血肉生生撕裂下来一般。
大雨淋漓,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旋律。
他们的身后是一个废弃的仓棚,野草肆虐,生锈的楼梯上坐着一个女孩,因为雨雾看不真切。她坐在第二级楼梯上,眉眼和雾一般淡,陈雾看到小雨落在她的外套上,同她静默着。
她没唱,只是脚尖打拍子,像是一眼过后就走的烟。
这就是他第一次见到沈烟。
尾音渐淡,陈雾从回忆中抽离。台上沈烟将吉他装进包里,今天的工作结束了。
她背着吉他走到门口,犹豫回头,“你抓紧回去吧。”
陈雾还坐在驻唱台那里,背对着她,连目光也吝啬给予。
“嗯。”他似乎极轻地回了一句。
……
沈烟从酒吧出来,深吸了口气。
几个月前和陈雾不欢而散以后他俩再没联系过,今天的偶然碰面谁也意想不到。
她拿起手机解锁,锁屏是放在天空之镜上的吉他,还是之前和陈雾一起的时候拍的。
她盯得出神,直到冷风从大衣里钻过去,留下一阵凉意,她才回过神来。
沈烟放下手机,凌晨四点的街道鲜有车辆,约车界面已经转了快十分钟依旧无人接单。她提了提吉他包的肩带,理正被风吹歪的刘海。
夜色里缓缓驶来一辆黑色宾利,停在沈烟面前。沈烟抬头,摇下的车窗逐渐现出陈雾的侧脸。
“我载你,赏个脸?”他的嗓音含着笑,语气并不强硬。
沈烟又看眼手机,微微叹气,点了取消用车,然后打开车门坐上后座。
车里有淡淡的小雏菊香水味,沈烟很喜欢这种微微涩苦的味道。陈雾等她系好安全带,问道:“你家地址?”
“微山小区。”
“好。”
“想听什么?”陈雾随意点着车载音乐。
“你随意。”
车里响起不知名女歌手哼的小调,沈烟靠着窗边,车外街灯慢慢后退,扑朔的暖黄微光倒映在车窗上。
沉默变成了车里的主氛围,沈烟借后视镜打量陈雾的侧脸。他专注地看着前方,并没有发觉她的视线。
有些人能从外貌看出他的性格,陈雾就是其中之一。发短而硬,眼尾下沉,看着就是个刺头,陈雾本人确是如此,嘴毒傲慢,锐利而张扬。
“你什么时候来这的?”终于有人打破沉默。
车子停在红绿灯前,陈雾随口问道。
“一个月前。”
“你不是说你是支教老师?”
这是当时沈烟随口胡诌的,没想到陈雾还记着。
“支教结束了。”
“噢,”陈雾并没有见好就收,“所以你就跑了。”
他说的是肯定句,似乎在为沈烟曾经的行为做出解释。
“没跑,”沈烟皱眉,“只是有些事要做。”
“我知道的。”他的回答让沈烟隐约烦躁。
“到了。”陈雾提醒她。
沈烟推开门,扑面冷气窜进来,她不由得抖了下。
她捏了捏通红的指尖,提起吉他包,下了车。
夜晚风急,沈烟拢紧外衣,迈动冻僵的双脚,刚走出两步,陈雾突然在车里叫住她:“等等。”
沈烟回头。
陈雾扯开安全带下了车,从车后备箱里取出一条灰色的棉围巾,快步走上来,递给沈烟:“拿着。”
“不用。”沈烟下意识拒绝。
“不收你钱。”陈雾摊开围巾搭在了沈烟脖子上,带着雏菊气息的围巾轻柔缠绕,烘出暖意。从沈烟的视角看去,能看到他手腕上的那个蝴蝶吊坠轻颤翅膀,在冬夜里起舞。
他抬手绕了两圈,指尖不经意碰到沈烟的发梢。
沈烟缩了缩脖子。
他突然停下来:“就这样吧,你自己来。”
围巾还松松垮垮地搭在沈烟身上,他却退了两步,拉出距离。
沈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埋着头把围巾围紧:“之后还你。”
“你戴着吧,”他转身摆手回车上,“我不差这条。”
他走得毫不留恋,车身很快隐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