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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救(1 / 2)

那是八年前的一个冬日。

长安的冬天并不常下雪,但那年罕见的下雪了。

其实记忆太久远后,很多事都会随着时间流逝褪色,刘乐阳却记得那一天的雪格外大。

鹅毛大雪漫漫扬扬地下个不停,北风“呼——呼——”咆哮而来。

没一两个时辰,近处院子里的方砖地上,远处悬山式的重楼飞檐,都已经覆上了厚厚一层雪白。

屋宇上黑色的陶瓦被掩盖了踪迹,只有屋顶两角各一只向上翘的“鸱鸟”还没让大雪掩埋,却也因着漫天的雪花迷了眼睛,不过依稀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罢了。

小孩子天性使然,饶是丧母也不过寥寥两三个月的时间,仍不免被这银装素裹的世界吸引了注意力。

却没在雪天里呆上一时半刻,新任女主人一声惊呼,侍女仆妇们惊慌失措地就将室外的小娘子带回屋。

有她,也有刘二娘。

外面雪大,就是只待了片刻,也像是被兜头泼了面粉口袋,头上、身上、脚上被撒满了不均匀的白。

唯恐娇气的小娘子受了风寒,也没敢在檐下驻足掸去身上的残雪,就裹着一身寒气直接进了屋。

室内温暖如春,尤其是屋子里坐北朝南的主坐下放了一个大火盆,上好的无烟银碳烧得正旺。

时人又喜用香,火盆里大概也燃了松枝百合一类味儿的香,不浓烈,只有沁人心脾的清香。

甫一靠近,这股暖香迎面扑来,说不出来的舒服,被冻得小鼻子小脸蛋通红的小娘子们也不禁舒服地喟叹了一口气,小脚也就下意识地直往火盆靠。

很快,满身的残雪在地上化成了一滩水。

地面湿哒哒的也没关系,只要娇气又金贵的小娘子们能烤着火不受寒就好。

可也不能穿太久的湿衣服,留了一个人看着,侍女仆妇就忙不迭去找干净的衣服鞋袜,又是要去厨房让熬驱寒的姜汤,忙得一屋子人团团转。

大庆近两百年间,书法大家层出不穷,书法成了文人一大爱好。

刘公就是当世一书法大家,刘之成大约耳濡目染之下,对书法甚是痴迷。

又有在长安,不仅胡饼和胡服大受欢迎,就是胡式家具也不觉成了生活中的日常之物。

刘之成深受孔孟之道教诲,遵周礼汉俗,屋中一应家具依旧是低矮制式,不见胡式的高桌椅凳。

这屋子里的主位上,便是一方低矮的长案。

新组建的家庭,又各自带了一个前任留下的孩子,刚开始少不得要多相处一下感情,这个隆冬的休沐日,还有什么比新鲜出炉的“一家四口”一起呆在室内好呢。

不妨刘之成忽被刘公差人匆匆唤走,低矮长案上来不及收拾的字帖在一阵兵荒马乱的屋子里,就这样落在了正下方的一滩水里。

这一幅字帖,乃百年前大庆的一位书法大家真迹,刘之成数日前方得,爱不释手的日日临摹。

再是当时极好的墨,近百年流传下来,字迹也已经褪色了大半,雪水一浸,墨糊成了一团。

可以想见,当刘之成回来看见了会有多震怒。

颤巍巍捡起湿透了的大家真迹捧在手中,刘之成勃然大怒,额头青筋毕露:

“说,你们谁弄得!”

一屋子五六个侍女仆妇吓得“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头也深深埋在腿-间不敢抬起。

刘二娘更是害怕得红了眼睛躲进了王氏的怀中。

刘乐阳左右看了看,她的阿娘不在了,屋子里最亲的人只有刘之成,她只能一个人站着。

一旁还有才换下的小女童湿衣服鞋袜之类。

一切很明显。

刘之成立马指着真迹掉落的那一摊雪水,问道:“谁站那的?”

刘二娘从王氏怀里探出头,和现在这样从王氏背后探头而出像极了,然后说:“三娘站那。”

自古严父慈母,又道是“黄金棒下出好人”,“啪——啪——”戒尺就打在她雪白的手掌心上。

这个时候,侍女拿着地上的湿衣服要离开,许是真在雪地里受了寒,刘乐阳站立不稳,需要扶着东西支撑一下,侍女手中的衣裳就让她一把扯在了地上。

月白色绣兰花的小裙子,真是素净的颜色呀,墨渍染在上面,醒目极了。

岁末隆冬,谁不是一身喜庆的颜色呢?

这样月白素净的颜色,是人都能一眼认出属于谁,何乎不过二十岁就已是科举状元的刘之成。

几乎转眼之间,女童嚎啕的哭声,女子哀求的哭声,充斥了整间屋子。

王氏可是一个严厉又公正的母亲,“啪啪”两下就打在了刘二娘的臀上。

金贵的小娘子在这样下雪的冬天穿得真厚实,多半襦裙里是缝了上好的皮毛,一巴掌下去声音极响。

这两下打了,王氏就跪在地上,抱着刘二娘哭得伤心极了:

“夫君,都是妾没教养好她!自带她嫁进来这一个月,她常给妾说,她终于有耶耶了!再不会有人笑她是没父亲的孩子了!每日都要问悄悄问妾,耶耶喜欢她吗?耶耶会不会讨厌她?可妾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因为害怕你讨厌她,居然不承认自己做错了,还让夫君冤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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