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没能以更为关怀更有礼貌的形式说出口,因为比起她们,她才是对手的目标。
“阿怀!当心!”
崔晏的惊呼擦着她的耳边掠过,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叮——”,有什么尖利的东西被他举剑挡下。
卫绮怀还未缓过神来,就在这须臾之间捕捉到了一丝微不可闻的闷哼声。
她反手捞住崔晏,却在他肩上摸到一手黏腻,不由惊叫:“你受伤了!”
“不妨事。”崔晏似乎真的伤到了哪里,歪在她怀里,半阖着眼望她,微微喘息,“你没事就好。”
卫绮怀摸不准他伤势如何,只求休战,索性冲那老人道:“你究竟要什么?我给你就是。”
“……”
那老人在翻飞缭绕的纸片中渐渐现出原形,并不说话,只拧起两条白眉睨她,面带讥诮,依稀对她这个投降的结果有些不满意。
卫绮怀的剑仍未放下。
半晌,对方开口了:“老身生平最恨的,便是你们这样,出双入对的有情人……”
“有情人?是谁?”
忽然之间,一个问题从天而降。
说这话的人语气很轻松,飞得很轻松,出剑的时候,动作也很轻松。
只在落下的时候,那人看清了局势,稍稍遗憾了一些:“我来晚了,阿怀。”
卫绮怀闻声,惊喜地抬起眼来:“师尊!”
破空之音刹那而过,暴雪般的纸花似是在一瞬间被移去了支撑,齐刷刷一阵乱响后,便倾盆落下,而纸花中央的操纵者更是连一声惊呼也没来得及发出,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快坠地。
江不辞只将剑光出鞘了三寸,旋即随着那漫天碎落的纸花一同落下来,俯身看着那老妪。
“是个纸人。”
她对着不远处的四人招招手:“孩子们,都过来罢。”
卫绮怀安下心来,抱着崔晏落地,小心翼翼地走向那老人。
诚如江不辞所言,那是一片轻而薄的纸人儿。
白纸裁出来的小人,身长三寸,面容并不精致,但是两道长眉和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莫名组成一脸高深莫测又愁眉苦脸的老人相,颇得神韵。
纸人坠在地上,虽然被制服了,却还能说话——就是听上去不太高兴:“哦,这个人,老身是打不过的。”
江不辞向来吝啬给手下败将眼神,只对卫绮怀解释道:“傀儡替身术。”
她的语气听上去也有些不太高兴,大约是没抓到此人本相的缘故。
“唉,东西没拿到,还折了我一只替身,真是桩亏本买卖。”纸人躺在地上,又唉声叹气起来。
它被众人围观着,先前凶猛的攻势已经荡然无存,甚至显得有些滑稽。
那朱砂点成的两只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最后将目光锁定了卫绮怀和她身边的崔晏,嘴角裂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事已至此,小姑娘,我便替我那位岳师姐送你一个见面礼吧。”
在无端的放肆大笑之中,纸人四分五裂,倏忽散作漫天飞灰。与此同时,卫绮怀耳畔崔晏的呼吸忽而一轻,她猝然回头,发现他已经歪倒在自己肩头,不省人事。
岳?
岳应瑕!
她究竟要做什么?!
卫绮怀顾不得追究这个,只扶起崔晏,匆忙向江不辞求助。
江不辞俯身为崔晏搭了个脉,而后摇摇头:“非是邪祟入体。阿怀,去找医师。”
“可我此次,还没来得及登记船上的医师……”一旁的吕锐有些犯难,却立刻道,“我这就去将他们召集起来。”
“不必麻烦了。”卫绮怀叫住她,“船上最擅岐黄之术的,我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