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如星不转身还好,她这一转,正巧遇上了崔晏。
卫绮怀的声音也适时地在她身后响起,音调微扬,轻而易举地越过她,投向来人:“阿晏?”
钟如星脚下一顿。
她闭着眼睛都能想到卫绮怀说出这句话时,脸上那种欢欣雀跃的神情。
她见他,从来都是如此的欢欣雀跃。
……果然与慕展眉是一丘之貉。
崔晏自然是走向卫绮怀的,然而见她在此,便颔首致意,递了个寻常的招呼,钟如星余光扫见他,也回了个礼,礼罢又掸了掸衣袖,瞥了一眼卫绮怀。
卫绮怀见她望过来,纳闷道:“表妹,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
钟如星再次举步,头也不回地走下了楼。
见她走了,卫绮怀才走到崔晏身边,小声道:“打听到了吗,现在崔瓒走到哪里了?”
崔晏瞧她这副谨小慎微畏之如虎的模样,一时失笑,触及对方的埋怨目光后才收起笑意:“她已经到丹水城了。”
这委实不是一个好消息。
卫绮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为什么她来得这么快。”
“她其实来得并不算快。”崔晏耐心解释,“只是我们在十方大阵耽误了太久……”
卫绮怀又问:“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那里?”
崔晏不假思索道:“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到达丹水城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意外就出现了。
方才还晴朗的天色忽然一变,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下鹅毛似的雪。
雪?
怎么会有雪?
出现了这等异象,大船内外喧哗一片。
崔晏将那“雪”在掌心一攥,攥成灰烬。
原来是纸屑。
卫绮怀正要下楼看看是谁在用什么术法作怪,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自她头顶不远处响起,声如洪钟:
“小娃娃,老身总算找到你了。”
“快把你在那十方大阵中取得的宝物交出来罢。”
十方大阵中的宝物?
卫绮怀立刻仰起头来,向那声音来源处望去,又听那人大笑:“啊,还真有,果真让老身诈出来了。”
啧,哪来这么个为老不尊的家伙!
雪花纷飞的半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漩涡,漩涡中的雪流拼拼凑凑成一道模糊的身影,卫绮怀凝神注目,发现那是位老妪。
这老妪白发如云,面容苍白,穿了一身素得不能再素的宽袍大袖,怀中抱着一柄拂尘,就这么不动不摇立在空中,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就是个头不太高,又太瘦了,配上那身大袍子,看上去在风里站得不是很稳当。
卫绮怀很不厚道地腹诽着,手上却半点儿也不耽搁,抽出非昨,直直向那雪花深处斩去。
“好没礼貌的丫头。”那老人身影一闪,回以纸花聚起的一击,口中还没忘了低声嘟囔,不知道是在埋怨谁,“怎么偏就轮到我来做这种事,唉,算了算了,人都死了,还计较什么……”
“不好意思。”卫绮怀一剑挥去,嘴上虚心请教道,“老人家,您这是有什么任务在身吗?介不介意给晚辈讲讲?”
虽然知道卫绮怀这人有一个无论何时都能不耻下问的好习惯,但崔晏还是欲言又止:“阿怀……”
这种问题,一般不会有敌人愿意回答吧——
“你问对了,小丫头。”
老人答了。
崔晏卡了一下,把手中长剑慢慢推回鞘中。
老人的身影在空中明明灭灭,在卫绮怀的剑风下闪躲不休,唯独那双眼睛仍在微微闭着,只留出一线缝隙窥她,俨然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老人手中抚着那柄拂尘,故作高深地问道:“你可听过我无常阁的名号?”
卫绮怀留意了一眼那拂尘,发现它毛都快秃了,忍不住为它短暂同情了一下,转回来答道:“无常阁?没有。”
恕我直言,这名字听着有些不太阳间。
“哈哈。我猜你也没听说过,这是老身现编的。”老人飘在半空中,摇头晃脑,洋洋得意,“有道是,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噫吁嚱!事无常生,事无常灭——你说对不对?”
您一个拿着道家拂尘的说着佛语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对。”卫绮怀嘴上颇为捧场,却被这满天满地的纸屑绕得有些晕,于是掣出剑气将它们震落,“只是贵师门这名号太接地气,一般没人敢起。”
“唉,我师出何门,是何名号,倒无甚所谓。”老人慢悠悠地从那拂尘上捋下不知倒数第几根毛,又慢悠悠地说,“老身今日来,其实是受我那位师姐所托,来向你借个东西。”
卫绮怀盯了那飞落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