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章鱼刚吃了一口,就挣扎着呸呸呸地吐了出来。
卫绮怀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零食,才发现她把应该招待灵鹤的饵料喂给它了,于是连忙又换了一把。
章鱼不满地瞪了她一眼,细嚼慢咽地咕噜着,咕噜完才慢吞吞地说道:“这是秘密,我不能告诉外人,但你……我们见过这么多面了,也算我的朋友了,所以,我可以告诉你的。”
它说着说着,忽然扭捏起来:“你、你还是我交到的第一个,人族朋友呢。”
你的朋友还真是好当。
卫绮怀本着一个朋友的义务,正直地劝告道:“以后交友还是谨慎一点吧,这么大意,小心被人一锅烩了。”
小章鱼又羞答答地问:“既然是朋友,那,那你还有吗?”
“……”大意了。
这是什么图穷匕见的朋友。
敲诈了她最后一点儿零食后,小章鱼终于大发慈悲地开了口:“你想见我们老大是吧?”
卫绮怀点点头。
小章鱼黑豆似的眼睛盯住了她身后:“可她就在那里呀。你一直都没发现吗?”
?
卫绮怀转过头去:“哪里?”
“这里。”
卫绮怀循声向上望去。
一个年轻的女子坐在一株低矮的梨树上,面容掩在树梢间,卫绮怀却知道,她正平静地注视着自己。
虞涵背后的翅膀和头发都很长,垂到了地面,皆已经妖化为奇异的银白色,与满地梨花融为一体,像覆了六百年未能融化的雪。
她已经成为一个彻底的妖异了。
“你是在找我,还是在等我?”虞涵先开口了。
卫绮怀好奇道:“这两个问题,有什么区别吗。”
“有区别。”她很认真地说,“你若是在此等我,你怎知道我会在这里?”
六百年不见,她依然有这么多问题要问,像个孩子。
但是卫绮怀已经无法再将她当做小孩子了。
她望了望天:“这里采光不错,你不是不喜欢太暗的地方吗。”
“……从那天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你。”虞涵终于从那疏影横斜的梨花枝头探出脸来,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语气微妙,听不出是喜是怒,“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
“我原本不知道会是这样。”卫绮怀对她招了招手,算是重新打了个招呼,“你要是怪我,我也认了。”
“我已经六百岁了,”虞涵说得很认真,“我不怪你。”
卫绮怀笑了一下:“那就怪这十方大阵吧。谁教它平素里隔绝人世,只有眼下这段时间,才只能进不能出。”
虞涵若有所思:“有人跟我说起过这个。”
答案呼之欲出。
卫绮怀一愣:“你见过那两位‘仙姑’了?”
虞涵点头。
果然是岳应瑕和仇不归!
在当年戚家灭门之后,留在岛上的岳应瑕她们又做了什么?
卫绮怀禁不住追问道:“她们可还跟你说了别的什么东西?”
“她们说,若被困于此处,须待六百年后,方能破阵……破阵有一个最简单的法子。”
“什么法子?”
“当这阵中大妖互相厮杀到只剩下最后一个的时候,这座阵便不攻自破了。”虞涵道,“今日,那个已经死了,我可以出去了——你大约是也可以出去的。”
原来如此。
难怪天亮了,原来是因为阵破了。
卫绮怀有些麻木。
这种鬼地方,叫什么乾坤护法阵,应该叫地狱绝命蛊啊。
仔细回想,岳应瑕对戚泫和虞涵都说了类似的话,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使大妖自相残杀破阵而出,只是为了让后世之人不得安宁吗?
“话说回来。”卫绮怀问道,“那天在船上,我没看见吕纾她们。你可知道她们母女的下落吗?”
“我没见过她们。”虞涵说,“大抵是他逃命的时候,没带上她们。”
大船遇袭之时,戚子炀没带上他的妻女逃生,所以吕纾也就没遇上妖化的虞涵——总之,算是因祸得福了。
卫绮怀愿意相信吕纾是个聪明人,也相信她当时听了自己的劝告,准备了一条小船。
可是不能再见一面,终究还是有些遗憾啊。
她叹了一口气,言归正传:“你快走罢。我师尊快要来了,你不是她的对手。”
虞涵垂眸,从树上轻飘飘地落下来,收拢背后的双翼,像一只怏怏不乐的鸟。
她立在树下,正视着卫绮怀的眼睛,重新打量着她:“好久不见。”
这才像一个正常的招呼。
“……好久不见。”卫绮怀说。
虞涵走过来,卫绮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