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过的屈辱,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复仇的火焰一直都在熊熊燃烧。她开始策划如何为养母申冤、为自己报仇雪恨。要想办法夺回养母留下的房产,让罪大恶极的王厚义受到法律的制裁。她买了好多法律书籍在家里自学,花钱报名参加《民主与法制》刊授学习。接着,夜以继日地写控告信,寄往法院、检察院和公安机关,寄往全国各地的报社、杂志社、广播电台、电视台和妇联,强烈要求维护老人、妇女和儿童的合法权益,要求惩办王厚义这个人渣。每一封控告信都火药味十足,随处可见“杀人犯”“□□罪”“重婚犯”“绳之以法”“坐牢枪毙”这样的字眼。
与此同时,她还着手打官司的准备。多次写信征求冯婷婷和汤正源的意见,还和老马一起到保定市法律顾问处咨询。
律师们认为:王厚义虐待老人的情节比较严重,特别是发现白氏喝农药之后,找借口放弃抢救,属于故意不作为,涉嫌间接故意杀人。如果他受到刑事处罚,就有可能丧失对死者遗产的继承权。
白素珍于是决定聘请律师打官司。
“要请律师的话,你最好去孝天本地请。这样办案方便一些。取证呀,出庭呀,与法院沟通呀,都比较容易,也可以节省不少费用。”法律顾问处的工作人员提出这样的建议。
她又问打这场官司得花多少钱。
别人微笑着预估了一个数目。
白素珍听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表面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却凉了半截儿。
“铁定可以赢的官司,为什么还要收这么多钱?”白素珍感觉律师行业太黑了,决定自己去打这场官司。
根据律师的意见,结合掌握的法律知识,这个小学文化程度的女人,开始撰写起诉状。草稿完成之后,她就交给丈夫老马誊抄,用挂号信邮寄出去。
遗憾的是,这些起诉状全都如泥牛入海,没有回音。
白素珍非常失望,也非常气愤。她认为,司法机构的官僚作风太来重了,反映出中国法制建设不健全。越是这样,她越不信邪,越想打赢这场官司。并誓言,要用实际行动为中国法制宣传和法律普及工作作贡献。
她决定春节期间回湖北,向孝天市人民法院送起诉状,开启她的告状之旅。担心春节假期不够,她又找单位领导请假。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以及满腔怒火和伤心泪水的感染,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在岁末年初获批一个月的假期。
老马劝白素珍过完年再回湖北,她没答应,说要趁热打铁,抓紧时间。
腊月二十七,当出门在外的人都赶着回家过年的时候,白素珍却带着小女儿马颖从保定家里出发,乘火车来到武汉。母女俩在冯婷婷家里住了一宿。第二天,她又留下马颖,一个人前往孝天城,从孝天城坐长途汽车到王李村。她又不敢贸然住进养母留下的房子,而是先来到了村支书家里,让村支书的大儿子去通知加根。
此时,王加根也来到了村支书家里,看见母亲正在和村支书的老婆聊天。和上次相比,母亲明显瘦了。
见到儿子,白素珍挑衅地问:“你没想到吧?”
王加根没有应声。
“我准备住在书记家里。”白素珍说。
村支书夫妻俩却叫加根接妈妈回家过年。
“回去吧。”加根对母亲说。
“你先坐下。我让马红给奶奶画了一张像,你看画得像不像。”白素珍在装满文件材料的提包里翻找起来。
像是根据奶奶生前的照片画的,哭丧着脸,瘦骨嶙峋的样子。画像一侧写着“宪法显灵”四个字,另一侧写着“善恶应报”四个字。
“奶奶生前总是讲,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现在她不明不白地死了,就应该让恶人受到惩罚。你说这几个字该不该这样写?”白素珍逼问儿子。
加根没有回答,叫母亲回家后不要闹。
“不闹是不可能的!”白素珍态度鲜明地告诉他,“你难道不知道仇人相见是怎样一种情形?”
加根感到非常为难。
村支书夫妇这时都来劝白素珍,说正值大年三十,乡下人图个吉利,最好别吵别闹。更何况,加根开年后还要结婚。
思忖良久,白素珍才答应,只要王厚义不打不骂,她就不吵不闹。她同时向村支书提出请求,要保障她的生命安全。
领母亲回家的路上,王加根的心情很不平静。
不知为什么,他怕见到村里的父老乡亲。
快到家门口时,早已在屋侧边茅房里观望的王厚义走了出来,拦在白素珍的前面:“哪里去?哪里去?干什么?”
加根急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没有向父亲解释,讲好了不闹的,只是低垂着头,强行往家里走。
白素珍石像一般立在屋侧边,紧闭着嘴唇,高傲地昂起头,指望儿子为她打开通路。
加根认为父亲出尔反尔,做得有些过分,耐心地向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