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这些问题与本次对谈会的内容无关,如果感兴趣的话,您可以联系艺术馆方面单独询问。”克洛伊的回答滴水不漏,正体现她面对突发状况时的风度,略微颔首,处变不惊。
去年的工人事故已经是旧新闻了,即便那时因医疗费用的问题起过风波,曾有好事者把那件事发在网上,引出了一些不好听的指责。但艺术馆听取民众意见,改变措施,私下给了工人一些补贴,事情早就过去了。
现在拿出来说,更证明说话的人是存心和艺术馆作对,兴许她是同行为了竞争,专门请来的人。
至于第二个问题,克洛伊又怎么说得出答案,她不是艺术馆的内部人员,只是被邀请来的策展人。她于心无愧,便丝毫未曾退缩。
只是下方的艺术馆管理人员们一个个如遭雷击,坐立不安,纷纷左右互看,心中大概有了数,这个女人接下来说不准会把他们和某个异国画廊的纠纷拿出来说。
那些报道虽在海外流传甚广,在旧京本地却未曾蔓延,只因鸣山艺术馆经营有方,场馆内一切如常,这让旧京艺术圈内人并未察觉异动,只当那些报道是胡编乱造的小道消息。
艺术馆需要得到学术圈的认可,就像得到正统学问的“开光加持”,今天被人当场污蔑的话,整个对谈会被毁掉。
穿黑衣的女人问道:“工人从高处摔落,失去工作能力,获得赔偿五万。贵馆在公共艺术展览中投入百万。这样的金钱差异令我感到惊讶,忙于普度众生,因此不能单独渡一人,是这样的吗?
当然,展览只开三天,必定有你们的原因,但我们作为你们的忠实客户,可否有小小的知情权呢?”
她应该是一个习惯在公共场合开口说话的人,用语言吸引所有人的视线,没有一点胆怯语塞。
就像某种专业人士。
普通人没有这样的心理素质在众人注视之下提出连环的问题。
台上的克洛伊是经常面对媒体的专业策展人,她能看出穿黑衣的女人是一名训练有素的记者,而且对方是有备而来。
馆长当仁不让地冲上台,从克洛伊那里直接夺走话筒,“出去,现在请你立刻出去!这里不欢迎你这种记者,我记得你,你来过艺术馆,给我看过记者证。
今天来的所有媒体人士都是应邀而来,我们没有邀请你!保安,保安!”
馆长声嘶力竭之下,嫌话筒不够大声,狠力拍打话筒,机器忽然发出一道尖锐的故障杂音。克洛伊和他距离极近,受了一大惊。
“我声明,我现在不是记者。今天我以内部会员的身份来到鸣山艺术馆。这有什么不对吗?”黑衣女子无辜地举起手,“你们可以去查我的会员码,我保证绝对不是假的。”
会员是内部引荐制,而且要交不菲的年费,她这是埋伏了多久,更令艺术馆的管理人员心惊。
保安走到她身旁,要把她拉走之际,霍书筠忽然调转方向,随手指着身边的人说:“记者不能来,会员不能来,你们都让什么人来?他,她,还是他?”
最后一个人,正好指的是李赫。
馆长原先一直坐在下面,光线都打在台上,下面的观众笼罩在暗影中。这下他站在台上,一眼就能看到那个女人指的是谁。
他呆住了,脸忽然变得很古怪,眼珠失焦,脸色煞白,嘴唇一直在蠕动,但是一个字都说不出。直到台下的员工上去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他才僵硬地点头。
“出去,你,还有他,都出去。立刻。”这次没有咆哮,语气虚弱了很多,他冲着保安挥手,多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意。
不速之客被撵出去后,对谈会也快结束了,只剩下主持人在努力用笑话打圆场。克洛伊刘还在那里,她受了惊吓,有些心神不宁,目光时不时转向大门处。
“我以为什么了不得的事呢,不就那点破事。”陆恩宇很不在意地说道:“一个工人摔断腿也值得拿出来说吗?我爸的工地里每年都有人受伤。
这些工人出来做事,就要有受伤的准备。没上过学,文化程度低,就要卖苦力,否则对社会的贡献就是0,不劳动喝西北风啊。
给五万不错了,还想要多少?不会是想靠这个伤,吸老板一辈子血吧。这就是底层的寄生虫思维。”
他自顾自地说,甚至没有含沙射影的成分,瞿晓冬只是一个坐在他旁边的听众而已,她都不值得他拐着弯儿地骂人。
他身边的女生端坐在一团暗影里,似在恭敬聆听陆恩宇讲话,台上的光时不时照亮她的脸,寻常人被光刺了都会闭眼,但她的眼眸一眨不眨,光被她泛蓝的眼白悄无声息吸收进去,没人知道这些光在她脑内形成了什么画面。
霍书筠是和李赫一道走出的大门,李赫身后跟着一位戴着眼镜的男翻译。
就像从前没有见过一样,他们俩一句话都没说。
直至将要走出大厅时,她停下来,忽然开口,“你干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