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也不能回王府去了。”
元池趴下身子,头枕在俞冬膝盖上:“好,那奴才也陪着您。在哪儿都好,格格,其实我害怕。”
俞冬轻轻抬起元池的头,小太监垂着眼睛,没有和俞冬对视,俞冬稳住自己的心态,温和地讲出话来:“怕什么,人总得想办法活着,有钱就用有钱的活法,没钱就用没钱的活法,都能活着。”
听见俞冬语气轻快,轻描淡写地把一切都掩饰过去,元池忍不住把脸转向一边,最终还是没忍住,视线逐渐模糊。
俞冬注意到元池的小动作,她自然地问了一句怎么了,元池不敢哭出来,只简短的回答一句:“我只是有点想哭。”
俞冬看着自己新铺好的铺子,喃喃自语:“元池,别哭,也别怕,怕没有用的,人要自己找到活路,你看,我带着你都找到了。这床铺也是我管人要来的。”
这些温柔安抚的话被元池一字不漏地收进心里,这时候,他突然崩溃地捂着自己的脸,他第一次在俞冬面前大哭:“不是的,格格,你不懂我的意思,你本不应该做这些,不应该像我这样卑微的活着。你就应该是每天快快乐乐的人。”
小太监拼命地用袖子抹着自己的眼泪,抽动着鼻子,俞冬最开始被吓了一跳,可之后她只是安静地坐着,听元池说话。
他嚎哭着解释:“你懂么,格格,我不要看着你跑来跑去的样子,我很难过。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很难过。”
元池文化不高,只是把一个词反反复复地用,才能表达出自己心中的难过程度,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身体也跟着抖动着抽搐,耸动的肩膀一上一下。
俞冬想安抚他,手刚刚接触到元池的后背,就感受到了他起伏剧烈的情绪。她轻轻开口:“元池,抬头,看着我。”
“格格?”
元池不明所以地抬起头,他满脸泪水,红着眼圈看向俞冬,俞冬无奈地用自己冰凉的手贴在了元池的眼睛上,同时告诉他:“算了,你先闭眼。我的手还凉,帮你敷敷眼睛吧。”
元池一愣,随即老老实实地闭上了眼睛,俞冬刚从外面回来,手还有些冰凉,正好能代替冰袋敷在他红肿发热的眼睛上。
在一片黑暗里元池又听见了俞冬不紧不慢的声音:“元池,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可你说,人总要活着,活着也不分高低贵贱,如今我们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又有吃有喝,这不好么?”
小太监闭着眼,抽了一下鼻子,蔫巴巴地回答:“也好,只是我想更好。可说出来又像摔大话似的,叫人笑话呢。”
俞冬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又换了右手敷着元池的眼睛,她能感觉到元池的眼珠在皮肤下不安地转动,还有那些细微的,被隐藏起来的战栗,都通过皮肤的接触,丝毫不差地传递给了俞冬。
“这儿只有我俩,谁会笑话你呢。元池,慢慢来,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元池听到这里,伸出手轻轻地把俞冬的手拉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的拉起俞冬的手,俞冬也任由他拉着,元池盯着俞冬细白的手指,想了很久,终于咬咬牙说:“格格,卖掉我吧。”
俞冬耳边突然响起嗡鸣声,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反问:“你说什么?”
元池坚定地抬起脸,一本正经:“格格,把我卖掉吧。能换一笔钱。”
俞冬被元池这个幼稚的想法逗笑,她嘴角刚微有一个弧度,却看见了元池认真的脸,俞冬的笑意缓缓地被压下去——他是真的要这么干。
俞冬的表情卡了好几秒,她才终于说出两个字:“不行。我不同意。”
元池站了起来,他的语气里带着点祈求的意味说: 没关系的,格格不用担心我,现在有一笔钱救急最好了。”
俞冬毫不客气地反驳:“能有什么救急,现在不也是还可以,况且我这里还有我带回来的钱。”她的声音里有些发抖,不由分说就按着元池坐回了床上。
元池摇摇头——那些钱不能动。动了,万一出什么事儿,那可是真的连个活路都没有了,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俞冬为了打消元池这个荒唐的念头,掰开揉碎地告诉他:“路,是人走出来的,只有活着就是活路,我们一起活着好不好。”
元池眼里涌出泪水来,沿着鼻梁流进嘴里,他眼里含着泪光说:“好。”
在他走之前,俞冬看着元池的背景,没来由的心慌,这种恐慌让她喊住了元池:“明天,喊我起床吧,我俩去外面逛逛,找个别的落脚的地方。”
元池抹去了下巴上挂着的眼泪,回头微笑着回答了俞冬。
“好。”
俞冬今天太累了,累得倒头就睡,她睡的迷迷糊糊,等她惊醒地时候,天已经亮了,没人来喊他起床,俞冬咽了口唾沫,记得今天和元池商量好了,要出去找住处的。
她穿上棉袄,轻轻敲敲小太监的门,一下,两下,三下。里面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