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她慢慢说。
“我看到他有个侍从,应该是六年前的旧人,好像认识我,知道我与苏荷的关系。我怕他醒来,告诉乔生辰,所以,所以我在他昏迷后,捅了他一刀。我……”
“人在哪?带我去。”
如今二月初,气候已经转暖,可夜里依然透着寒气。乔生辰的屋里却温暖如春,地上铺了毯子,几个公子哥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还有几个在赌桌上,有怀里抱着美人的,甚至男人的,显然正是尽兴时被秋艺迷晕。
纪玘面无表情地将堵在门口的人用脚撇到一边,秋艺小心翼翼地跟进屋去。
她见纪玘不慌不忙地在屋里走了一圈,绕不过去,便踩着那些碍事的人走过去,如履平地。
她不敢说什么,只当纪玘要做什么要紧事。
确保每个人都昏死过去后,纪玘转过身静静看着她道:“做得挺干净的。不过我很好奇,你便这般相信我?这样的场景,万一我不来,你又该如何收场?”
“公子要是不来,秋艺也没有退路了。我只好……先杀了他,然后自刎。”她目光不自觉地闪躲,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这个“他”,纪玘清楚,指的是乔生辰。
“哦,这样啊。我没想要你命的。”她边踱步边道。
她明明没在笑,秋艺却品出了几分逗趣,与邀月楼客人轻浮的逗趣不同,这是一种看透所有,掌控全局的随意逗弄,更是一种要人命的预示。
她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巨石,手攥紧又松开,究竟要不要全盘托出?
她是在伪装,她确实不怕,只是迷晕区区几个人而已。在这个世上,谁又是真正干净的?从始至终,她怕的都是她。一个人,隔了六七年,突然又出现在你的生活里,还要拉着你一起做送死的事,为着已经死了的人。
她如何不怕,她怕,可是她更怕她,她总觉得,如果不按她说得做,她会死的更快。可她只是个普通人,乔生辰,乔府,她得罪不起,所以在意识到那个随从认识她的时候,她惊惧之下,才想杀了他灭口。
“你可知,他活着,对你来说是多大的隐患。”纪玘似乎已经放弃对她的试探,或许说她从来不曾在意。只是指着那个侍从道:“我替你看过了,他还活着,中气尚足呢。”
她不自觉咽了口口水,虚虚道:“公子,真是好记性。”捅了他一刀后,她害怕,所以把他的伤口掩上,又将人放在阴影里。自进来后,她从来没有说过是哪位侍从,她怎么会知道。
“不是我好记性,是你,都看了好几次了,看起来十分在意。”
她不自然的笑道:“是吗?”
“不管怎样,我都是真心想放你走的,毕竟,你是除了我以外,唯一记得苏荷的。你想,有朝一日,你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闯进了他。看见了你,他想起了昔日惨死的故主,思及其中的千丝万缕,再加上你和苏荷的关系,为谋利益,把你交给了他的好父亲乔译,你觉得你还能活着出来吗?”她把那人翻过来,对着她道,“给他留一线生机,日后的你便多一分危险。”
“我……”
或许她说的对,她又有什么退路呢?秋艺颤颤巍巍接过纪玘递上前的匕首,下决心用尽全力朝他刺去,可真到了人身上,又好像被抽干净了全身的力气,使不得半点劲了。
“你这样,死不了人的。”
“我、我实在害怕。”好歹是活生生的人,她下不去手,却也不想那人活着,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像抓住什么救命稻草看着道:“公、公子替我,求您了,公子。”
纪玘接过匕首,手腕一转,刀片的寒光闪了她的眼睛,再睁眼时,利刃已整个没入那人的喉咙。她缓缓将匕首抽出来,鲜血还是喷涌而出,那人只消几瞬,便没了生气。
秋艺突然觉得腿软,耳朵里嗡嗡的,不知不觉间瘫倒在地,只见纪玘把沾满了血的匕首递道她面前,像是提醒:“你不用替他惋惜,他背得人命不比乔生辰少。拿着,防身,天亮了我便送你离开。”
她不记得自己怎么出乔府的,再清醒时,发现纪玘带着她往城西奔去。
纪玘将又霜拿的免搜令交给她:“拿着这个包裹,出了城门,往西走六十公里,会有一个客栈,把我给你的匕首给老板看,她会教你谋生,给你身份,只有一点,别再回帝丘了,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