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淑女之风,聂甘棠正色,憋了一会实在憋不住,故意丢个荷包在地上俯身去捡,借机钻进桌底咧嘴笑了一顿。
这回的满月宴规模宏大,可不是什么接风洗尘宴能比,朝官一席,家眷一席,两席不在同一处。聂甘棠与聂月临姐妹俩邻桌而坐,聂雁要离她们远一些。
有家人兜底的聂甘棠自是比戚舜华从容许多,朝官之间的应酬,她从来都是推聂月临出来应付,而她们两个上面的母亲,则是想要结交聂家之人的目标。
戚舜华无亲无故,虽然面无表情的冰山之态能自动隔绝许多不必要的社交,但有些人铁了心想要交谈攀扯,她也防不住。
几轮酒敬过,戚舜华便拧着眉站起身,道了句要去散散心,便离了席。
聂甘棠看在眼里,不确定她的离席是不是因为方才敬酒之人里有宣家人。
……自然不是这个缘由。
宣家的人,戚舜华一个也不认识,方才那些人凑过来自我介绍,她也听不进耳朵。喝多了谈不上,只是这种权力阶层互相倾轧的场合,她觉得胸闷头晕。
她沿着初初由宫人一个个点起的宫灯缓步而行,见到一处水榭亭台,便抬步走了进去。
宫宴之处喧嚣热闹,此处便显得尤为静谧安和。
冬末初春凛寒,虫只都还未探出头,耳侧除了流水声动,连一丝虫鸣都没有。
戚舜华倚在亭边座椅上,困意逐渐袭来。
耳畔突兀响起男子轻而稳的脚步声,她以为是过路的宫人,阖着眼睛转了头,挪向了背对着来人的方向,传达出生人勿近的信息。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身后的人止了步子,也不离去,只是盯着她看。
疲惫压过了心底的烦躁,戚舜华懒得管,闭目养神,耗着等来人离开。
“戚将军?”来人开口,声音清亮温煦,本音显得年轻,像是空谷里的黄鹂。
戚舜华骤然睁开了眼睛。
“好久不见。”他继续道。
“是很久没见了,”戚舜华没有转身,声音寒凉,“这么多年过去,你竟还认得我。”
“少时玩伴,怎会轻易忘却?”
“不敢当,一介卑微乞女,怎能与宣公子称友,宣公子真是折煞我了。”
“小容君……”
“宣公子,京中那么多贵女,你再落魄,也不至于为了往上爬而勾引我这个出身低贱之人吧?”戚舜华坐正,寒凉的目光缓缓移到了宣玉尘的身上,“还有,这个称呼是在叫谁?”
今日的宣玉尘一如既往的大胆装扮。
不似一般男子端庄稳重,他穿了一身杏色衣袍,衣摆用红线绣着鲜艳的红花,颜色夺目到让人自动忽视那是什么花样,只能直观看到它张扬的艳意。
……艳到戚舜华感觉自己的眼睛像被人用钉子扎透一般刺痛。
宣玉尘拿着一柄白绢小扇,虚虚地收在胸口位置。白玉似的手腕缠着莹亮的珍珠手串——那是他浑身上下唯一的一个首饰,连男子用来端正步伐的玉饰都没有缠。
她想起小时锦衣玉食,身上珠玉琳琅的小公子,眼中讽意加重。
“做了这么多年的京中交际花,你那些个相好没给你添几件首饰?瞧着也太清贫了些。”
宣玉尘出人意料的沉默寡言,听她这一问,将手上的手串解了下来,放在手心把玩:“旁人穿戴首饰是为了昭显地位,我没什么可昭显的,穿戴首饰全凭自己喜欢,倒不是贫苦使然。”
说着,他向前走了几步,将珍珠手串放到了戚舜华的膝上,轻声道:“戚将军喜欢?”
这话说得暧昧,身上的甜香也暧昧地缠上了她的鼻尖,可戚舜华的关注点却不在此。
虽然宣玉尘竭力遏制,但戚舜华仍旧捕捉到他语气里的轻颤。
她突然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从下腹窜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燥意,弄得她的心境也烦躁起来。
“你在害怕什么,宣玉尘?”
“将军温柔些,我便不怕了。”另一只没有被禁锢的手臂缠上她的后颈,不知何时起,两人的距离被悄然拉进,呼吸彼此缠绕,喷洒在对方裸露在外的肤上。
女人沾过太多人鲜血的手掐到了男子纤细的脖颈,好像只要一用力,就可以将对方的喉管掐断。
“给我下药,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