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的含义。
艾婤在林邺屿三月大的时候,不顾父亲的劝阻,毅然决然去往盐城。
“我和他外公将他带到十岁。”邹闵惠捂着嘴咳了两声,眼眶微湿,“十年来,他父母的公司事业逐渐蒸蒸日上。而他,每年的寒暑假就奔波于盐城和淮林两地。”
“他从小就没有归属感,我和他外公都知道。特别是他外公,为了陪他,在他五岁那年便辞了工作。”
艾元白是名教师,身体一直都怎么不好。两者加持下,他整个人都是温润儒雅的,特招小孩喜欢。
某日,黏着他不放的小孩看见他碗里黑漆漆的药,顿时放声大哭。怎么哄都哄不好,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就一直哭。
后来,还是小孩哭到累着呓语时,他才明白,原来小孩早已懂得生病、喝药、死亡、离别的概念。
他的身体他知道,活不到小孩真真正正长大的时候。所以,没多少犹豫,他辞了工作,一心一意陪伴小孩,见证他的成长。
只是他没想到意外会来得那么快。
“小屿十岁那年,同班的同学去河边玩,不小心掉河里了。他放学时,刚好经过那。”
说到这,邹闵惠常年累计的怨与恨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她全身微微颤抖。许久,才动作极缓地轻闭了下眼,“他仗着他外公教他的一些游泳皮毛,跳了下去救人。”
“他上学以来,担心他不适应,最初那一两年他外公天天接送。后面见他外公身体不好,他便闹着不让人接,说他自己能行。我们也就随他去,可偏偏……”
偏偏那年那天,病得已然有些走路困难的艾元白,像是有所感应般地去接小孩放学了。
没有同任何人说。
等邹闵惠知道时,人已经在医院了。
白色的病房,白色的病床,躺着个面色苍白的老人。那一刻,邹闵惠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病人求生意识很强。”
恍惚间她听到这么一句话,给了她一点生的希望,然而下一瞬,又听他说:“但是经过这么一遭,寿命可能会减短些。”
他的话很委婉,邹闵惠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哑着嗓子问:“还有多久?”
多则一年,少则两月。
深渊就在眼前,不用你想与不想,有人自推你入深渊。
……
从那以后,小小少年没了笑容,书也不去读了。每天守在病房,怎么赶也赶不走。
她想骂他,想打他,却怎么也抵不过那人一声护。
他说,我们小屿这是勇于救人重视生命的表现,值得夸赞,怎么还能打骂呢。
他又怎会不知,在没有自保的能力下去救人,是最不可取、最愚蠢的行为呢。
只不过是当着她的面,护着小孩罢了。
每每当她不在时,他便拎着小孩站在病床前,让他一遍又一遍地背防溺水安全知识。
一遍又一遍地让他重复“遇到他人溺水时不得擅自下水救人,应采用呼救等方式进行求援”。
门内的小孩哽着嗓音一遍又一遍地背着,一遍又一遍地求着外公打他。
可病床上的人怎么可能舍得,用那虚弱的声音一遍又一遍轻哄低泣的小孩。
是外公的错。
小屿,别哭。
病房外的她,只能倚着墙捂嘴痛哭。她知道,他这是在后悔教了小孩游泳,教了他生命的可贵,而忘了强调先要保护自己。他担心他走之后,小孩救得了别人,救不了自己。
……
“他至死都在护着那小孩。”
“而我,至死都会恨着他。”
眼泪顺着她那饱经风霜的脸流下,滴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
地上有两滩水渍,渐渐融合到了一起。
季北烛透过朦胧的视线,看见她脸上的恨意时,哭着摇头。她想要替那少年反驳一声,却怎么也发不出音。
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会是这样子?
他是你们盼着来的啊。
季北烛无声痛哭,她不懂,有着一张和蔼慈祥面容的阿婆,怎么会有如此深的恨意。
见她满脸泪痕,邹闵惠又捂嘴咳了两下。她掩饰掉手心里的血沫,看向不远处寂寥漆黑的夜,年迈的嗓音幽幽叹道:“小姑娘,早在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他会喜欢上.你。”
“所以,离阿婆远些吧。对你,对我,对他,都好。”
季北烛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这个她看第一眼就觉得别致的房屋。
站在一号街道的岔路口,季北烛看着夜色下来来往往的行人,脑海中忽地有根弦断了。
她颤着手拨出电话。
夏季的晚风将她眼角的泪痕吹干,手机里的电话铃声“叮”了许久,许久。
久到她以为要挂断时才将将被